同情归同情,骂归骂,聂清舟是个做事认真的人,晚上真就把这个不大的房子打扫了一遍。第二天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仍然没有能回到2021年时,他只悲伤了片刻,便下楼骑自行车准备去取钱了。
无论什么时候,钱都是生命之本,万物之源。
之前夏仪的感觉没错,那个在小卖部赊账都会脸红的聂清舟,是个从小到大没缺过钱的人。周家倒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中产阶级,父母两个都是公务员,在钱这方面从来没亏待过他。他毕业后在国企的工作也很体面,不愁吃穿。
但是聂家就拮据得多了,要不然也不能把儿子抛在这里,夫妻俩都出去打工。但是抱着苦什么都不能苦孩子的理念,聂清舟的父母对聂清舟还是很大方的——在他们能力限度内的大方。
每个月1号上午9:00,聂清舟都能收到聂父打来的700元,雷打不动。这个钱是聂清舟一整个月的生活费,包含了伙食和日常花销。
虽然只有700元,拿到了钱聂清舟就感觉自己挺直了腰板,自行车骑得风驰电掣,白色T恤旗帜一样地在风中飞扬。赶到楼栋前,他停下车就跑去小卖部还钱,然而他来得不赶巧,小卖部的柜台居然没有人。
满腔暴发户的兴奋无人承接,聂清舟有些悻悻地在小卖部一边转悠一边等。这种小卖部里最多的就是零食和文具,整整齐齐地摆在货架上,整个小卖部连同货架上的商品都擦得很干净。
他对零食没什么兴趣,一眼扫过去,却被一袋色彩鲜艳的多支装阿尔卑斯棒棒糖吸引了注意。
他还记得十年之后夏仪的某个采访里,她说她最喜欢阿尔卑斯棒棒糖,尤其是可乐味儿的。
据说从那以后,夏仪的粉丝都往礼物里塞棒棒糖,甚至还有包扎999支棒棒糖花束的粉丝去接机。他表妹也不甘示弱,在家里囤了一堆“夏仪同款”阿尔卑斯棒棒糖,不少落进了他的肚子里。
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却恍如隔世。聂清舟不由弯腰拿起那包棒棒糖,这是个混合包装,方方正正的彩色袋子上写着口味和数量。风吹得小卖部门前的风铃叮当响,在铃铛的轻响中传来一个女生的声音。
“周彬。”
聂清舟愣住了。
他回过头来,望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柜台之后的夏仪。
她仍然是乌黑的男孩式的短发,穿着灰色卫衣,却仿佛和十年后那个光芒万丈的天才重合在一起。
他的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他几步走到夏仪面前,目光发亮道:“你怎么知道……”
正在此刻夏仪拿起账本在他面前抖了抖,指指昨天他赊账签名的那一行,上面赫然写着“周彬”两个大字。
聂清舟仿佛被针骤然戳破的气球,所有的兴奋呼啦呼啦泄得没影了。他看着那账本上自己潇洒的签名,尴尬道:“啊……我不小心写错名字了。”
这话一出口,聂清舟想大概只有两种可能,就是夏仪觉得他是傻子,或者夏仪以为他把她当傻子。
于是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