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心跳比跑完3000米还要快。
运动会结束的时候,一班以两个冠军、两个季军、两个第四和两个第五,名列全年级第五。
主席台上报出一班的排名时,一班先小小地沸腾了一下。等到二班“年级第八”的排名被报出来时,一班像是往火里丢了一把干柴——燃起来了。
他们跳起来互相拥抱,夏仪和聂清舟被簇拥着,付子明大喊着:“一班牛逼!夏仪,聂清舟,牛逼!”
“有体特有什么了不起,耍阴招有什么用!还不是输给我们!”郑佩琪喊着。
在人群热烈的呼喊声中,夏仪看到无数激动的眼睛,他们的热情像是大火一般到处蔓延,烤得她发烫。
在运动会结束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夏仪和聂清舟成了一班的英雄。
因为夏仪的事迹过于热血和壮烈,她的英雄待遇远胜于聂清舟。她因为受伤腿脚不方便,所有的作业、卷子都有人帮她拿,她离开教室、下楼的时候同学也轮番扶她。对于她作为副班长要做的工作,同学们配合得非常积极,根本不需要她催。
聂清舟在这个期间默默地退居二线,把照顾夏仪的机会多多让给别人。于是他隔着一个教室的距离,满意地看着夏仪对大家的关心和帮助,从最初的无措不安,到习惯和接受。
从前一下课,夏仪就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好像变成了透明人一样。现在下课的时候,她前后左右的人也会跟她说话,聊天,甚至开始和她嬉笑。
她像是融入海洋的水滴。
“夏仪其实脾气挺好的,一点儿也不凶,还有点可爱。”
“她就是脑回路和大家不太一样而已。”
“家庭环境怎么了?那也不是她能选择的啊,她不是坏人。”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夏仪这么好看?肯定是之前她的头发太短了,她其实是隐藏班花吧!”
他偶尔会听见班上的同学这样讨论夏仪,这种言论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她的身边也越来越热闹。
这种改变连午饭小分队都察觉到了,张宇坤惊讶地说:“怎么回事,夏姐你走在路上,居然都有人跟你打招呼了?”
“怎么了,本来就应该这样啊!”聂清舟笑眯眯地指指夏仪:“现在她周围人多着呢,我插都插不进去。”
郑佩琪抱住夏仪的肩膀:“不要,她们要跟我抢夏仪。夏仪,你不会被她们拐跑了吧?”
夏仪摇摇头,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臂。
聂清舟的目光落在郑佩琪的手臂上,那只手臂靠着夏仪纤细的锁骨,紧紧地攀住夏仪的肩膀,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夏仪转过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聂清舟咳了一声,他欲盖弥彰地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说:“没事。”
有时候他真羡慕郑佩琪,羡慕那双可以随意环着夏仪、抱住夏仪的手臂。
下午体育课时,闻钟拿着单词本坐在操场边,心不在焉地背着单词。他转动脖颈时,就看到一个陌生的男生夹着篮球来到了他们班的活动区。
夏仪的腿还没有完全好,最近的体育课她都只是坐着休息。那个男生径直走到夏仪面前,低头跟她说什么,那情意绵绵的眼神含义再明显不过。
夏仪的表情则平静甚至于疑惑,他们交谈了两句,男生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糟糕。
闻钟收起单词本,走到过去对夏仪说:“郑佩琪找你,有急事。”
夏仪立刻跟那个男生说了句抱歉,站起来转身找郑佩琪去了。
男生站在原地,懊恼地抓抓头发。
闻钟不动声色地看着了他一眼,甚至有些怜悯。他转过头,却不期然和另一个人对上目光——聂清舟正在篮球场边擦着汗,他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拎着一瓶水看向这里。
他显然也在关注这边。
男生沮丧地铩羽而归,聂清舟则和队友摆摆手,然后边喝水边慢悠悠地走过来,直到在闻钟身边停下脚步。他没提起那个男生表白的事情,他和闻钟之间仿佛有种诡异的,情敌间的默契。
聂清舟闲聊道:“还没恭喜你跳高拿了第五名。”
“又不是第一名。”
“你真冲着第一去的吗?第五名应该就远超你的预期了吧,已经很厉害了。”聂清舟指指他手里的单词本:“你以前也不练,这才练了两周多。”
闻钟冷哼了一声,并不接受聂清舟的夸赞。他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远处正和郑佩琪说话的夏仪。
她穿着蓝白的秋季校服,袖子一直挽到手肘处,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鼻梁挺拔流畅。光从她的侧脸照过来,她看起来干净利落,美丽又幽静。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现在她周围有这么多人,以后还会有更多人喜欢她。本来她身边只有你,你可以是她的唯一。”
闻钟像是在问聂清舟,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聂清舟拿水瓶的手悬在半空,露出非常怪异的表情。
他想这可真是耳熟,他表妹之前就经常激动地说‘他是她唯一的光,唯一的救赎’之类的话。所谓“唯一”,难道不是一种不幸吗?
他的夏仪不能这样。
“夏仪本来就坚韧又才华横溢,只是还在成长而已,她的价值在于她自己,又不是我给她的。就算没有我,她也会被越来越多的人了解和喜欢,她理所应当。”
“我不要她只有一束光,就算那束光是我也不行。”
聂清舟伸手指向天空,他满目笑意地、仿佛玩笑但又无比坚定地说:“我要打开天门,让世界上所有光都照到她的身上,这就是我的想法。”
在以后的很多年里,闻钟总会想起这一天,想起聂清舟说的这句话。他总是愤恨,满怀嫉妒,又有多么羡慕。
聂清舟和他一样没有说出自己的爱,和他一样总是与夏仪错过。
但是他的爱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