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灵走到门口,拉开半边门,礼貌抬起头跟男孩道过谢,看着他背影离开才转身走进门。
天已经黑了,客厅亮起很多温馨的小灯,应许是家里人给她布置的生日聚会。
江若灵不经意抬起眼,见到某个熟悉的男人身影时,目光不由一怔,立在原地几秒才找回抬步的感觉,若无其事走近。
祁序穿着略显悠闲的黑衬衣,眼睛漆黑深沉,唇抿得很直,眉目微垂,眼神一直看着她来时的方向。
刚才男孩送她到门口的情形还映在眼帘,少男少女之间青涩的氛围,互相克制礼让的送别,无一不刺着他的双眼。
“祁序哥。”江若灵没有走近他,只在几米之外远远叫了他一声,笑容礼貌,却不再闪着独特的光。
“嗯。”他声音低哑,透着股性感,“刚回来?”
江若灵点点头,没有多说,听见韩景成在厨房里喊自己,带着歉意对他浅笑,毫不犹豫转身走向另一边。
祁序看着她坚决的背影,目光沉黑,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再软和,只透着浅显的礼貌。
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她在图书馆对着别的男生感激笑的情形,祁序喉咙更干涩,缓缓后觉,他不再是那个给她讲题的唯一人选了。
也不再是她选择时坚定的第一次序。
生日蛋糕端上来,客厅的灯全都暗下,只有蜡烛上摇晃的火光映亮厅内一圈人的脸。
祁序站在斜侧方,眼神穿过一旁的韩景成落在她清艳的脸上,她闭着眼专心许愿。
恍惚间,他跳上一个隐暗的认知。
小姑娘长大了。
江若灵没想过自己的生日他会出现,心情微乱后又很快调整好,闭着眼却什么愿望都说不出来。
灯光乍亮,亲朋好友们都出声送上自己的祝福。
可她还是能第一瞬间捕捉到他的音容,夹杂在凌乱的一众祝福中,仍然耀眼显耳。
“生日快乐。”祁序哑着嗓,沉声道。
韩景成在他身旁,听出他喉咙的不适,懒懒偏头:“又在没命工作啊?有金嗓子要不要。”
祁序眉目微沉,他垂下眼看原本晃着黄光的蜡烛此刻被连根拔出,随意扔在桌角,唇角微抿,声音仍然是哑的:
“不用了。”
再也没有人听出他酸涩的喉劲,赤着一颗热心给他做炖梨汤。
江若灵刚离开别墅时,他每回到别墅,见着重新恢复寂静的别墅,心里有块地方莫名微微空落,明明过去二十多年都是这样度过,如今竟还变得不惯。
偶尔周末不忙,他总还是忘记她早已离开,赶在晚上回到禾茂,耳边却不再有小心翼翼的关怀问候。
江若灵低头,不想去注意他的变化,一口一口缓缓吃着蛋糕。
但很快,祁序黑衬衣的衣角微乱,挺括的黑裤渐渐走近,她的心跳还是漏了一拍。
祁序走近和江父江母简单打声招呼,放下贺礼在桌面,嗓音沙哑地和他们道别。
江若灵等他脚步远去,才抬眼看向他离开的背影,眼睛微暗,抿了抿唇,他好像头发变短了些,身姿依然挺拔,浑身都隐隐很有力量感。
她垂下眼,没再看韩景成送他远去的背影。
夏天很快在指缝间溜走,远赴英国的日子近在眼前。
收拾行李时,江若灵把那本《经济学原理》和并未拆开看过的生日贺礼,彻底尘封在了卧室的底层柜子里。
连同她过往的少女心事一起。
送机那天,江若灵穿的很悠闲,在候机室陪大家笑笑闹闹,仿佛这一去不是一年而是几天。
广播开始播报,江若灵不得不提起行李走向安检,隔着关卡跟大家告别,眼神缓缓移动,把他们的身影都记在心里。
但始终没有见某个身影。
江若灵笑了下,没有过多留恋,转身离开。
不远处。
男人身姿直挺站在吸烟区,眼神沉沉,远远看着她的身影走进安检,喉结滚了好几下,指间夹着的那根烟忽然烫了下,像是未觉,恍惚垂下眼,烟灰抖落。
他抬起手,静静吸了一口。
小姑娘身后的黑发散落如瀑,小脸上都是笑意,没有见一丝不舍,也未曾问过别人身影。
他黑目深沉,静立在原地,直到指间的烟不再滚烫,也不能再见她的背影,他微垂眼睫,把烟扔了,指侧还有烫出的红印。
等烟味彻底消散,他迈步沉稳走过去。
韩景成转头看见他过来,微懒随口道,“什么工作电话这么急,人都走了。”
祁序眉目微抬,看着空无一人的安检,嗓子像忽地一瞬干得起了涩意,没有说话。
江若灵登上飞机,挨着窗看着起飞后缓缓出现的城市海洋,揉了下微酸的眼睛。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
每一眼的万分心动,眷顾她的神,自以为的幸运,都结束了。
夏日晨雾的木香,消散于绵亘云层与远远的蝉鸣声。
失修的教堂前再也没有苦等的信徒。
作者有话说: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出自麦家的《人生海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