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老爷们打起麻将来,没日没夜,当然也要休息了,休息的时候就合着音乐跳舞。”
陆诏年应和着,点点头。
冯清如今日兴致颇高,说着竟要给陆诏年看究竟是怎样跳的。她拉起陆诏年的手,像穿了高跟鞋一样,踮起趿羽毛拖鞋的小脚,沿光洁的花砖地板划步。
陆诏年咯咯笑起来,往后退着走,不小心踢到没完全合拢的行李箱。
“哦!”她偏头,看见皮箱夹缝露出一点衬衫袖口。
“没事吧?”冯清如关切道。
陆诏年摇摇头,正好捡了由头,开口道:“大哥是又要去南京吗?”
“不是,是……”冯清如忽然明白过来,笑问,“你晓得,你大哥要去接二少。”
陆诏年面上一热,怔怔地说:“才不是……”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
陆诏年忽然别扭起来,绞手指头。
冯清如微启唇,反而愣怔了似的。
“你想和大哥一起去,对吗?”
陆诏年抬眸瞧大嫂,轻轻点头。
冯清如笑了,“罢了,罢了,我给你大哥打电话。”
“可是,父亲那里……”
“你在家里闷得够久了,大哥带你出去见下世面,也不是什么不应当的事情。”冯清如从柜子上拿起细带的腕表看了看,“我现在就得打电话了。你们要赶飞机,快去收拾行李吧!”
“赶飞机?”
“是呀,高不高兴?”
“真的?啊,我要赶飞机了!”
陆诏年欢呼雀跃,跑上楼。
冯清如去客厅打了电话,叫来用人却红,重新收拾行李。
却红不高兴地说,“少爷原答应了大少奶奶,这下,怎么又成了幺小姐去了……。”
冯清如睇了用人一眼,“是我没想周到,小年比我在二少面前说得上话些。”
却红道:“那个娇小姐,出远门又没有在身边服侍,不知道多麻烦大少爷。”
“老爷花一千银元买机票,倒也不是让我们去旅游的。”
冯清如往窗外看,又道:“往后日子还长着呢。”
*
皮箱贴上了cnac中国航空公司的标签。这是中国第一个航空公司,尽管由美资控股,且在几年前被泛美航空收购。开通的沪蓉线经沿长江一带,重庆和南京是其中站点。
客机使用美产dc-2,仅十四座。陆诏年和大哥坐在一起,身姿维持礼仪,目光免不了好奇张望。除了他们,这趟班机就没别的中国人了,连机长和空服员都是美国人。
飞机起飞的时候,陆诏年握住了大哥的手,紧紧闭上眼睛。
“小年……小年,你看!”
轰响声中,陆诏年掀开眼缝。全金属机身镶嵌方正的小窗,将遥远的地面变成一幅图景。渝中半岛在缥缈的云雾间。
“那儿,我们的家。”陆闻泽指向江岸一处。
陆诏年额抵窗户,睁大了眼睛。
“哇,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