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聪明,一猜就准。
前两年频有护工虐待老人的新闻发生,余老太太又是这么个情况,万一遭受点什么都不一定能表达出来。
陈清霁也就留了个心眼,有空就来一趟,没说自己到底是谁。他长得拽,话少,又拿得了主意,护工还真没敢怠慢。
青梧巷是上世纪建成的,有些年头了。现在相当于城市中的“贫民窟”。巷子不长,却很弯弯绕绕,角落堆着旧花盆,几步就停一辆电瓶车,电线杂乱无章地割开天空,墙皮破旧不堪,一只野猫悄声越过墙角,都能令它簌簌往下掉灰。
路过以前的家,梁逢雨探头看了眼,没瞧出到底住了一户怎样的新主人,倒是在对面看到一棵枣树。
巷子里没灯,枣树成了黑黢黢一团影子,被月色描摹出稀疏轮廓。位置也和记忆中的差不多。
“摘吗?”梁逢雨忽然刹住脚步。
陈清霁手抄在兜里,跟着抬头,枝叶晃动间门,青枣的果子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不太理解,“你想吃?”
“不是。老梁说,它其实是棵野枣,这家人和他的狗一样不讲道理,造了个围墙就把它圈进去。我这个人记仇,听他这么一说,更想摘了。”
“行吧,”她理由还挺充分,陈清霁点点头,“摘。”
这枣树不高,枝叶冗赘,结了一颗颗青果,又将枝条压弯了点。以陈清霁的身高,稍一伸手就能摘到。
尽量挑大的,摘了一小把,都递给她,视线顺着往院子里一带,边问,“狗呢?要不要也找出来给你揍一顿?”
梁逢雨:“……”
摘都摘了,不尝一下好像有点浪费。她也不讲究,搓了搓,咬了一个。
干,涩,像在嚼硬纸板,很勉强地咽下去,其他递给陈清霁,“你尝一下吗?好歹也是劳动的果实。”
陈清霁几乎都不用猜,“难吃?”
“……”梁逢雨叹了口气,很诚实,“是。”
“留着坑谈双旺去吧。”他眼神无情地从她手中的枣子上扫过。
“好吧,不过你小名真叫小鸡呀?陈小鸡?”
陈清霁算是明白了,跟梁逢雨聊天,就跟打地鼠一样,永远不知道她下一秒能冒出什么话题来,“怎么,你打算帮我宣传宣传?”
“挺可爱的呀。”
“可爱这个词,”他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用在我身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梁逢雨很上道地比了个OK,“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谁给你取的?”
“我奶奶。她普通话不标准,听我妈叫过一两次小霁,就学成了小鸡。”陈清霁边走,手机震了下,他拿出来扫了眼。
谈双旺问他:「人呢?」
两人这会儿刚好走到巷口,前方车流阵阵,汽灯霓虹般划过,不自觉慢下脚步。头顶一棵梧桐树,在闷热季节,数十年如一日,朝巷子里的小孩撑开如盖的伞。
梁逢雨驻足,心神微微荡漾。
她小时候,多半叫过“陈小鸡”这个名字吧?
梁星鸣说他俩挺合得来的,那么,是不是也曾蹲在这棵梧桐树下,打过弹珠,或者交换卡牌?
陈清霁走出几步,忽而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怎么了?”
“陈清霁,你哪年搬走的?”她没头没尾地问。
“一二年。”
“居然这么晚?我零三年就搬走了,对这里都没什么印象,”梁逢雨手背在身后,目光落到他身上,很亮,带一点微微的喟叹,“如果我晚一点搬,是不是就可以和你一起长大?这么一想,还挺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