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件白色背心,头发潦草打理过,故意弄得散碎凌乱,背心不松不紧,恰到好处地勾勒出紧实肌肉,腰间新扣上的皮带质感很硬,戒指耳钉在灯下折射出银色冷光。
看惯了陈清霁平时穿运动装的样子,一下子风格突变,还真有点让人移不开眼。尤其他骨相硬朗,眉峰好看,不笑时,唇形锋利又冷淡,渣酷渣酷的。
“好带感。”梁逢雨不由自主道。
“是吧,我也觉得这套风格很带感,很早就想拍这组了,一直没找到长相合适的模特,才耽搁到现在,”贺徜从沙发上站起来,“OK,开拍。”
考虑到两人是第一次做模特,就先拍了互动性不那么强的,好有一个适应时间。一切就绪,贺徜示意两人在鱼缸对面微蹲,目光穿透水波,往这边看。
“不用笑,颓一点,甚至厌世一点都可以。”
梁逢雨有过不少拍写真的经验,陈清霁没有,但他从小学起就开始接受各类赛后采访、比赛的时候旁边有个摄像机也是常事,面对镜头也虚不到哪去。
加上两人的长相气质和这组片子很搭,贺徜又擅长引导,开始拍摄后,总体都比较顺利。当然废片也不少,都是新人的常见问题。
“OK,不错,你们镜头感很棒啊,接下……”贺徜话说一半,不巧来了个电话,扫了眼,还挺重要的,边接边用眼神示意他们,“接下来会有拥抱啊牵手这种比较亲密的动作,你俩先交流一下,有什么想法随时说。”
他说完,就上一旁打电话去了。完全不顾这效果不啻于恐怖分子突然抛出颗重磅炸弹,丢在两人中间,然后轻飘飘拍屁股走人。
“他这是……”梁逢雨努力压抑了下自己雀跃到要开出一朵花的心情,缓了缓,调整出一个比较合适的表情,转头,语气装得非常点不可思议,“跟我们说吗?”
“除了我们,这也没人在拍情侣样片啊。”陈清霁手里挟了支烟,没点,是刚才拍摄用的,就这么撑着桌台,目光与她相接。
“我就说嘛,情侣样片,不应该只是对视、擦肩这种互动啊,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呢。”梁逢雨恍然大悟。
刚才差点遗憾死她了。
或许是因为那晚,两人喝着难喝的汽水聊了天,陈清霁这会儿看她,心理上多少产生了那么点之前没有的亲近感——跟男女之情无关,非要说的话,是一种“同类”气息。
他不是什么清高的人,不然也不会为钱改变主意,但这会儿,也确实没法单纯地像之前那样拿她当一个搭档看,“还拍吗?”
“拍吧,两千五呢,你舍得放弃啊,”梁逢雨拿手指隔着玻璃逗着鱼缸里的鹦鹉鱼,粼粼波光折射在她皎洁的脸上,“而且都说好了,半路撂挑子不太好吧——还是你怕我占你便宜?”
陈清霁靠在那,瞥她,“话说反了吧?”
“没反啊,我想画你很久了,既然你不让画,抱的时候感知一下总可以吧?你知道我们画室有个师兄吗,江湖人称‘传奇第一摸’,他画人体除了用眼睛看,还会用手摸——当然,是手臂啊这些部位。摸完画出来那个质感,哇,跟贝尼尼《劫夺珀耳塞福涅》里的肌肤一样,好像有温度和弹性。”
在她之前,陈清霁就没碰上过这么坦然的女流氓,顿时有点无语地乜着她,“可以什么可以,你们艺术家能别这么前卫吗?”
“不能,”梁逢雨顿了下,又保证似的看着他,“但我可以克制。”
“……”
话说到这份上,陈清霁没道理比女生还放不开,何况,他也不是被骗来的。
刚才那支烟,挟在指间有了段时间,已经弯折了,陈清霁从工作室盒子里摸了支新的,南洋红双喜,很有年代感。
“好,就鱼缸这,板凳拉过来,等会儿你坐下,你站她身后,”贺徜以身示范,坐在了凳子上,示意陈清霁贴近,“但别真贴上去,要的就是那股若即若离的感觉,两人别看对方,看鱼,明白?”
客厅布置成bā • jiǔ十年代的港岛风貌,木桌子上摆了只长方形鱼缸,水波透青,游着几条鲜红色鹦鹉鱼。
梁逢雨下巴搁在桌沿,微微仰脸,陈清霁则站在稍后,单手搭在缸沿,另只手挟烟,搭在桌边,弯下腰,微微靠近她上方。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够塞进一张纸片,说是一个拥抱也不为过。梁逢雨后背衣料单薄,这样贴着,快要碰上,有种能感知到彼此肌肤热意的错觉。
取景框里,少年少女占据画面右侧,左侧则是半缸游弋的红色热带鱼。光线青中带橙,像落日,又像水族箱。
“你俩,真就光看鱼呢,”保持这姿势已经挺难,还要分神听贺徜在旁边指挥,陈清霁喉结轻轻滑动了下,“心猿意马一点,表面看鱼,心里想着对方——想象一下,对方身上让你心动的点,最漂亮、最帅的瞬间啊……”
“你有没有感觉,我们这样,”贺徜在那描述得绘声绘色,梁逢雨却开起了小差,这个角度,陈清霁都不用低头,目光稍偏就能看到她,“跟下了个海没有区别。老梁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虽然不太合时宜,陈清霁唇角扯了下,有点想笑。
可能为她这一言难尽的比喻,也可能是两人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氛围暧昧不明,实际话题八竿子打不着的反差感。
他表情还是偏冷一点,酷一点,但在贺徜的镜头里,已经微妙的有了点区别。
“哎,好!这张情绪到位!”
紧跟着,快门咔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