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生是很难安分的生物,尤其素描,相较于水彩、儿童画来说,确实枯燥又无聊,刚休息完没半个小时,就又有小孩坐不住、开始交头接耳,甚至追逐打闹了。
余灿看了眼手表,拍掌,“好,大家休——”
话音没落,“哐”一声巨响,有小孩在奔跑中绊倒了画架,摔了个狗啃泥,一米多高的木架子就这样砸下来,不偏不倚,尖角正戳在倪景珧的头上。
当时就见了血。
倪景珧“哇”一声嚎了出来,一擦居然还有血,哭得更厉害了,有小孩眼尖地瞄到什么,大喊:“豆豆头破了!好大一个大洞!”
恐慌瞬间席卷画室,小孩子们大叫着乱作一团。
余灿连忙维持纪律,梁逢雨原本在另一头,闻言吓了一跳,跑过来,先带倪景珧去卫生间处理伤口。
好在,纯净水冲洗过后,能看清并不是洞,而是擦破了一块皮。
到隔壁买了棉签、碘酒,简单给他消了下毒,梁逢雨翻到通讯录,拨了过去,电话那头,很快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喂?”
“你好,是倪景珧家长吗?”
梁逢雨说明情况,那头“哎呀”一声,意外又不知所措,“那怎么办呢,我现在不在北越呀……这样吧,我让他哥哥来接。你把那个,画室地址再告诉我一下。”
“怎么了?”挂了电话,余灿见她愣在那,问。
“没,只是觉得他妈妈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梁逢雨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摇摇头,“错觉吧。”
——不过她很快知道,这并不是错觉。
傍晚边,小学生们陆续被接回家,日光偏转,落地窗不再那么晒了,梁逢雨把手机、耳机线塞进帆布袋里,走过去拉开百叶帘。
拽一下拉珠,一片片浅蓝色帘片由平覆改为立起,光打在遥远的树叶、玻璃、帘片上,熠熠生辉,也打在从窗前走过的少年身上。
她愣了下。
陈清霁穿了件宽松T恤,下边是运动短裤,无比简洁,却比任何人都要吸睛,光看身材就是极好的衣架子,何况还有一张帅脸。
这几天,梁逢雨之所以没主动去找他,就是拿不准自己该继续还是该放弃。
毕竟,她很清楚地知道,那天两人比完赛,他把欠了八十万这事儿说出来,明摆着就是劝退。
到这份上,自己也该轻飘飘揭过,就当这阵子的事儿没发生。
毕竟,世上有那么多帅哥。
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但怎么就这么不甘心呢?
这种不甘心,在心底潜伏了好几天,此刻破土而出,愈演愈烈,令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梁逢雨目光也不由跟随过去,直到他推门进来。
“你好,我找倪景珧。”
余灿刚要出门,迎面对上他,嘴巴张成了个“O”字,又扭头看向梁逢雨,表情潜台词翻译一下大概是——卧槽倪景珧他哥居然长这么帅?
下一秒,陈清霁若有所觉,也跟着看过来,两人视线就这么对上,梁逢雨早有准备,弯了下唇稍,从百叶窗边起身,笑得很灿烂,“嗨,又见面了?”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理成章。
陈清霁作为家长,带倪景珧去医院,梁逢雨以“毕竟是在我们画室出的事儿,我也要去看看”为由,跟了上去。
出租车里,倪景珧坐在陈清霁旁边,一路呱呱个不停,陈清霁听得烦,但没打断他,只伸手过去,给他创可贴揭开看了眼,顿时无言。
蹭破了一块皮。
亏得倪小玉在电话里把伤口形容成了个喷泉。
“不过,你还有个弟弟啊,”前座,梁逢雨扭头过来,好奇道,“亲的?”
陈清霁“嗯”了声,“同母异父。”
“噢——”她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多问。
小孩子用的木质画架比较轻,加上倒下来的力道不大,医生检查过倪景珧只受了点皮外伤,简单处理之后,三个人就出了医院。
“哥哥!”倪景珧多半是个兄控,一路上三句不离“哥哥”,这会儿眼里闪着希冀,“我们去吃饭吗?”
和他相比,陈清霁态度就冷淡得多,拎着药站在那,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我送你回家。”
“我不想吃家里的菜。”他小声嘀咕,望向梁逢雨。小孩子本能的动作,跟家长说不通,就求助老师。
梁逢雨轻咳了声,也很会装模作样,无奈地看着他,“豆豆,我也说服不了你哥哥啊。要不这样,我带你去吃吧,之后再送你回家。反正,你哥哥也认识我,不怕我把你卖了。”
“小雨老师,你认识我哥哥吗?”倪景珧仰起头,好奇的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眼睛一亮,忽然冒出个大胆的猜想,“你们在谈恋爱吗?”
梁逢雨弯了下唇,很显然对这三个字很受用,形状漂亮的眼梢上挑,跟憋了个什么坏主意似的,陈清霁恰好瞥见,眉心一跳,就听她慢悠悠道,“还没——”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我们俩之前打了个赌,但你哥耍赖。哎,这里好热啊,要不找个有空调的地方,我慢慢和你说……”
话没说完,陈清霁伸出一只手,虚虚拎住豆豆的衣领子,像是防人跑了,瞥她一眼,调子冷淡又无可奈何,“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