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月,邵一成几乎是往死里练,都没能突破这个界限。
听到这个消息,陈清霁也挺意外,不过,这种神色只在他脸上出现了一瞬,就被笑意取代,“你怎么下来了?”
邵一成靠直觉回头。
“那边没人管着,我看好多人从这里溜进来,”梁逢雨不嫌麻烦似的,抱着他的外套,笑意满满,碎发被阳光照出金色,在风里飞扬。
今天依旧艳阳高照,她换了件帽衫,晴空一样的颜色,侧边带扣的灰色卫裤,就也很少年感。
陈清霁笑了下,牵过她的手,“我女朋友,梁逢雨。这我队友,邵一成。”
不光邵一成,参加决赛的还有高驰、江旭,都是校队的,陈清霁都带她见了一遍。
练体育的男生,身上大多都有种比文化生更为外放的气质,说痞也好,说不拘小节也罢,反正吊儿郎当,见了女孩也不腼腆,加上梁逢雨也不拘谨,很快聊成一片。
直到走回观众席才分开。
这天,陈清霁拿下了校运会100米、200米冠军,一度轰动全校,那道驰骋于跑道的黑色身影,令许多原先对帅哥不闻不问的男男女女,也记住了他的名字。
原因无他,实在是太燃了。
大家没想到的是,更燃的还在后面。
校运会最后一天,陈清霁参加4x100米,获得银牌。当天下午,在最后一场4x400米中,化学系前三棒发挥不理想,陈清霁接过最后一棒,反追200米,连超四人,愣是凭一己之力,让化学系跻身奖牌之列。
难以形容的刺激,几乎令人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的战栗。
几百人录了视频。
镜头里的少年,一身黑色运动服,冷酷得宛如死神,接棒开始就使出全力,长腿飞撩,猎豹一样掠过各色人前,连追三人后进入直道,他居然还有余力冲刺,离终点线二十米又超一人!
“我靠!!!”
“牛逼!!”
“啊啊啊啊啊啊!”
人类永远会被最原始的力量打动,这一刻,少年大放异彩,众人不止惊叹于他的颜值,而是超乎寻常的实力,风一样燃烧的背影,深深镌刻进了人们的眼里。
……
拼尽全力跑400,带来的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风像刀子一样,顺着鼻腔割进肺里,凝结成块,宛如灌进一吨的滚烫的铁水,沉而刺痛,憋炸了一般。呼吸间门,气管火烧火燎。
最后的百米直道,陈清霁几乎是靠意志力死撑,冲过终点线后,人也像是到了极限,棒都掉了,人也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但没摔。
他像只黑色的鹰,从天空坠落,天旋地转之际,落入花香一样的怀抱。
梁逢雨没想到陈清霁看着不显,实际上这么重,踉跄一步,差点和他一起摔了,幸好,少年脚下稳了稳,连带她一起站直。
就这样低头抱着,不说话,只是调整呼吸,下巴搁在她颈/窝,将身体一部分的重量,落在她身上。
梁逢雨仰着头,伸手环抱住他,耳畔是少年急促到不行的呼吸声,烫人一样的气息,每一寸肌肤也都在发烫,仿佛底下滚动的不是血管,而是一条条沸腾的河流。
周围的人都在欢呼,她眼眶却有一点点红,隔着运动服薄薄的料子,触碰到他硬而平直的肩膀,低声说,“陈小鸡……”
她想说什么呢。
你可以不用这么拼的。
可是,她又为这样的他,感到由衷的骄傲。
比完赛,陈清霁被曾教练叫走,回来时,梁逢雨正坐在看台上,百无聊赖地揪石缝里长出的狗尾巴草玩。
“晚上想吃什么?不去食堂,”陈清霁牵起她,另只手将手机递过去,是大众点评页面,“我们请邵一成他们吃饭。”
“因为你赢了吗?”
陈清霁笑了下,“因为你来了。”
“哦,”梁逢雨忍不住弯了下唇,“那就,听客人的吧。”
于是话语权又交到校队男生手上。
邵一成半点没客气,狮子大开口,要吃人均八百的自助,说不吃这么贵的无法弥补他受的伤害。
“双重!双重你们懂吗!我的一百米冠军,他还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接下去我们还要被他们这对情侣虐!不得吃点好的吗!”
“你也可以少受一样伤害。”陈清霁说。
邵一成愣了下,“啊?”
“别来。”
“草。”
说要吃八百块的自助,当然是玩笑话,最后几人去的是校门外那家烤肉店。除了梁逢雨,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分别是黄奇,还有詹浩慨的女朋友。
这家烤肉店开了很多年,各种用料质量都算高的,味道独树一帜,所以生意也很火爆,几人到时,已经快七点,还是排了一小会儿队。
幸好上菜速度挺快。
十几个人,店家拼了两张桌,各有两个烤架,油一刷上去,就滋滋冒烟,黄奇女朋友很会烤肉,自告奋勇帮大家安排。
大家这么围坐成一桌,话题很快打开。
聊了几句之后。
“要不我来先介绍一下吧,这我女朋友,向彤,外院的,这是陈清霁,今晚买单的,女孩子们要吃什么尽管点啊。这是邵一成,他俩都是短跑的,跑得贼他妈快。这是詹浩慨,跳高的……”
一圈介绍结束,有人默默举手,“你叫什么啊?”
是詹浩慨的女朋友,她长得很可爱,眼睛水灵灵的。
“草,忘了说,我叫黄奇,跳远专项的。”
“他立定跳远可以跳十米。”有人补充。
“你踏马,”黄奇绷不住笑了,踹他一脚,“我能跳十米我还在这儿?”
“也对,早躺医院了。”
“滚啊。”
“……”
练体育的男生,往那一坐,气氛永远是热闹的,十句有八句都在开玩笑,混不吝的,但好像又天生会讲相声一样,很逗。
校队不准饮酒,但几个女孩子要了点,梁逢雨要的是桃子味的,浓度不高,喝进嘴里冰冰凉凉,带点气泡感。
她边喝,边听得津津有味,一直忘了去烤,但碗里一直有源源不断的各种肉、土豆、茄子片,吃都吃不完。
终于留意到这一点,一侧头,陈清霁又烤好一块给她。
“喂猪呢你。”她小声。
他忍俊不禁,“你是吗?”
“……”
烤肉店灯火偏橙,打在少年挺直的鼻梁上,他洗过澡,头发剪短了,越发显得眉目英俊立体,眼里稍带一点笑意,就很吸引人。
梁逢雨靠墙而坐,这个角度,平视的话,目光恰好够到他锋利又冷淡的喉/结。
明明是晚上。
却好像回到了下午,那些个燥热的秋阳下。
她没说话,忍不住拿起桌上的凉白开,灌了几口下去。
……
一行人吃完饭,等结束已经快要九点,大家在门口告别,兵分几路,一拨人往学校那边走,黄奇和他女朋友则过了马路,像是还有什么事。
起初,梁逢雨没细想,直到走到地铁站前,目光无意中掠到旁边各色酒店闪着亮光的招牌,忽然间门,就回过神来了。
心口上,像是有小蚂蚁在爬。
刚才喝下去的酒,也慢慢蕴成了一股热。
“你送完我再回来,会很晚吧。”
陈清霁单手抄兜,边和她往前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事,冷不防,听见梁逢雨开口,他侧头,“嗯?”了声。
“可能地铁都停运了。”梁逢雨原地站定,勾了下他手指。
不同于以往,轻撩一般的力道,她这次用了点力,指尖勾/缠,像是眷恋着,不放人离开的依依不舍。
眼里,有青涩的欲言又止、也有跃跃欲试。
情侣之间门,不消言语,动作,有时,一个眼神,就能彼此明白。陈清霁几乎是一下就感觉到了,扶梯旁时不时有人上下,他将人拉到一边,喉/结轻滚了下,没说话。
夜色四合,地铁站附近是一片平地,路灯大概是坏了,黑黢黢一片。远处是条商业街,正是热闹的时候,小贩忙着吆喝,年轻男女来来往往,有情侣,有好友,也有低头族,步履匆匆地前进着。
店铺的灯光、路灯光、手机光,交错在一起,可穿不透黑暗,飘到这边,只像是浮在黑海里的星火,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地铁站灯火通明,似乎在吸引着人们前去。
却有人心照不宣,想一头扎进深海,就此沉溺。
和他对上视线,莫名有一种即将被捕捉的感觉,梁逢雨心跳得厉害,可又跃跃欲试,忍不住更直白一点,“要不……”
不等她再说下去。
陈清霁闭了闭眼,将人拉近了点,视线发烫,低声问,“身份证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