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曾早就想到了胡正会有这样的反应,他就在洮州,听到的时候也很惊讶。
“六个村子中八百八十户已经答应了,还有几十户不愿意,但相较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
王曾甚至想过,从中做些手脚,买通些人弄出点麻烦,可实际上,这件事都是农户们自愿的,很难动摇那些农户的心思。
胡正听完依旧觉得这其中有蹊跷。
王曾接着道:“因为几个村子的迁民之前跟着凤霞村赚了些银钱,银钱用来做了农具。手里有农具,耕种自然更加容易,凤霞村里正定下规矩,肯一同耕种,就能用那些农具。”
王曾将凤霞村的农具画了图样,伸手递给胡正。
胡正皱起眉头,显然很不满意:“不能将他们造的农具一样拿过来一件?”
王曾脸上依旧满是谄媚的笑容:“不是奴不想,只是怕打草惊蛇,他们造出来的农具,上面都留着奇怪的标记,每个农具的标记还都不同,而且不同标记的农具,都由不同的人管着,哪里出了问题,立即就会被发现。”
“奴派去的人也委实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否则定然冒着风险将东西送来了。”
王曾的人安插在凤霞村东村,刚好有机会去查看农具,那人本就是木匠,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确定没问题,这样的情形下,就不好损失人手去做一件没用的事。
胡正看着手中的纸笺,凤霞村做的农具,有几样看着就很怪异,不是他们常用的模样,不过造的这么大,看起来至少不是人力能用起来的。
胡正道:“他们有牲畜?”
王曾道:“他们没有,但是寨子上有,他们从寨子上借牲畜来用。”
有了这两条,足够农户动心了。
王曾继续说:“洮州衙署还答应为一同耕种的农户,减免三年田租和税赋。”
胡正一听这话,抬起眼睛:“朝廷下令为迁民减免一年田赋,怎么到赵景云这里变成了三年?”
王曾道:“朝廷免赋文书是今日进洮州衙署,所以您尚不知晓这事。”
胡正吩咐道:“仔细说来。”
王曾道:“赵景云借用先皇时的惯例,向户部上了奏折,求大片开荒,朝廷另行奖赏。户部的那些大人们应是觉得洮州这样的地方,想要大片开垦委实不容易,于是那折子就批回来了,只要每户耕够衙署下发的亩数,再另行开垦一百亩以上,就能减免三年田赋。”
寻常时候,这种政令都是给富绅老爷们准备的,富绅们可以做些手脚从中牟利,官绅勾结将良田当做荒田,或是瞒报垦荒亩数,减免田赋的土地再租给农户,反正他们有的是手段,这背后可是巨大的利益。
现在赵景云都真的用在了田地上。
如今户部给了文书,王曾猜测,赵景云还会去求农具和种子。
半个月前,赵景云拉着谢忱到他这里,跟他要人手,钱粮。一个文官拍着自己肚皮说:“老弟多多包涵,哥哥如今是嘴多、肚子大,饿的不行啊!”
看在谢忱的面子上,王曾只能笑着给了一百人,不给不行,他怕赵景云将谢忱留在他这里,但凡他这里有啥不对的地方,这位御史大人还不得上奏折?
现在这一百被派去帮忙勘测土地了。
赵景云就是这种不要脸的人,连王曾这个窑子里出来的,都觉得自己比不上赵景云,因为他没学问啊,想要就得抢,就得算计,人家赵景云读书多,会冠冕堂皇地去骗。
看着吧,看着吧,赵景云指不定还能干出什么来。
赵景云若不是极为聪明,那就是他背后有更聪明的人。
可惜了,这样的人不能为他所用,否则他定然好好供着。
王曾已经下了决定,等他拿下洮州,再说服赵景云为死去的豫王报仇,说不定赵景云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胡正也在仔细思量着,赵景云先是惩戒里正,又为农户求赏赐,看起来都是为了洮州的农务,着实找不到半点错处来发落他。
“还有一桩麻烦事,”胡正道,“宋状元也要上任了,朝廷准了他洮州通判,很快文书就到。”
说到宋状元,王曾更加眼馋了。
宋状元跟别个不同,放着诗书、文章不做,整天带着人在荒地里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