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或许有点不可思议,但雪见未枝没喝过酒。
哪怕是酒精饮料,她都没有碰过一口。
“酒——就是一种苦苦又辣辣的水。”记忆里的江户川乱步双手叉腰教育枝枝,“你要是想偷喝社长的清酒,我就一个人喝完整杯高乐高!”
苦苦辣辣的酒怎么能和可可味的高乐高比?枝枝瞬间抛弃了福泽谕吉的珍藏,拿着猫咪马克杯和江户川乱步你争我夺,滋滋吸入心爱的小甜水。
全横滨奶茶品种被她喝了个遍,酒精饮料一口不沾,这是枝枝从未涉足的领域。
知己知彼百战不胜,在决心灌醉五条悟之前,枝枝要亲自试一试酒精的威力。
这可是要对付最强的酒精!绝不可以马虎!
雪见未枝握着手里的酒瓶,小心翼翼地给自己倒了浅浅一个杯底的酒液。
看上去和白开水没有什么区别。枝枝盯着勉强没过杯底的液体,犹疑地凑上前闻了闻。
……还怪香的,闻起来有一点好喝。
“我就喝一口。”雪见未枝安慰自己,“再菜的酒量也不会一口倒。”
豪气涌上心头的小姑娘隔空举杯,潇洒一仰头。
“哦豁,枝枝掉进与谢野医生的狩猎范围里了。”隔着一道沙发,太宰治远远望过去,正巧看见醉鬼女医生和生日宴会的主角勾肩搭背的一幕。
那块区域酒气太过浓郁,五条悟止步与此,听见太宰治的话后回头,和站在窗边的黑发青年对上视线。
太宰治捏着香槟杯遥遥对五条悟举杯,五条悟侧头瞟了一眼杀疯了的与谢野晶子,明智地决定等会儿再去找他的逆徒算账。
“不喝酒吗?”太宰治浅浅抿了口香槟,浅色的鸢眸掩在淡金色的玻璃后,看不真切。
“免了。”五条悟能喝酒,差不多是一杯倒的酒量,他完全能想象自己醉倒在侦探社后会遭遇怎样的人间惨剧——看看这四散的杀气,就算是最强咒术师也要避开娘家人的锋芒。
“巧克力城堡很漂亮。”太宰治换了个话题,他如往常般笑着说,“居然已经过了三年。如果不是五条君我完全没想到枝枝在咒术高专居然是这么辛苦的吗?打着教育的名头滥用童工,你们很勇啊。”
太宰治自己就是从滥用童工的港口Mafia跳槽过来的,非常有发言权。
“也不算是滥用。”五条悟是什么人?他可是咒术高专第一优秀青年教师,怎么可能被家长小小的为难堵住?
“枝枝毕竟是特级咒术师,专门指名她的委托有很多。即使放眼整个咒术界都是杰出的人才,在这样下去说不定很快就会超过我呢,作为教师我很欣慰哦。”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地和太宰治打机锋。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全侦探对五条悟敌意最重的或许是自认兄长的江户川乱步,但态度最不对劲最值得警惕一定是太宰治。
他嗅到了同类的气味。
五条悟知道雪见未枝有非常多的追求者,有男有女男女通杀,数量和质量足够撑起一部选秀101节目。
这再正常不过。不提过于出色让人一眼惊艳容貌和越了解越战栗不已的强大力量勾起的慕强本能,单她本身的性格都足以吸引人飞蛾扑火般涌来。
初见是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沙雕中二病少女,再阴郁沉默的人都能不自觉被她逗笑。深入了解窥见她干净透彻的心灵与洒脱自由的随性,常人活在牢笼与桎梏中央,她却如一缕轻烟和风。
等你被迷住神魂颠倒,等你不自觉朝名为她的深潭一步步走进,惊人的冷漠与疏离让人又痛又恨。得不到、抓不着,徒劳追逐水中明月,痛苦与爱意交缠如荆棘缠绞心脏,宛如地狱囚徒抓住从天而落的彩色蛛丝,在希望和绝望间颠倒反转。
雪见未枝有非常多的追求者,其中三分之二是暗恋人设,剩余三分之一在第一次鼓起勇气告白被拒后再没有其他。
不是所有人都能甘心接受自己在心上人心中毫无特别,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着厚厚盔甲抵挡住冷漠的拒绝。
爱她的第一步是体验疼痛,没心没肺的女孩子甚至完全察觉不到你的痛苦——因为她不关心。
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还不够,你要无比确认自己与众不同,坦然而执拗地相信可以捕捉到自由的风。
如果害怕,就永远不可能踏出第一步。
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注1)
他怎么敢,让自己的心脏被荆棘洞穿、却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五条悟从巧克力城堡中揪出一只豆豆眼的枝枝巧克力人,随意扔进口里几下咀嚼进肚。
“我不信先来后到的道理。”白发的青年猫一样舔了舔手指,随意又散漫地说,“你大可以直白说出来,我给你腾个位置?”
五条悟的话突然又突兀,他的注意力全在如何偷吃更多的枝枝巧克力人身上,只留给太宰治一个锋利的侧脸。
独属于“五条悟”的傲气和不可一世崭露无遗。
他不屑于暗中作祟的小人手段,也从不把竞争者纳入眼底。
太宰治握着酒杯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很久。
他阴郁的眼底泛起近乎沸腾的波乱,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不了。”鸢眸的青年垂眸,语调平静,“现在很好。”
停留在“挚友”是最舒服的位置,她既不会随随便便把他忘在脑后,又不会把灵魂深处那份漠然对准他,是相处最自然最轻松的节点。
即使不甘心……也不能再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