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她也不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我等下带你出去。”姫井裕子冷声说,“不许多嘴不许问,我杀了他就走。”
“你不能!”市长儿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我很有钱的!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姫井·一个并不能被金钱打动的女人·裕子无视他的反抗,挥手对自己的灵体示意。
她是一位二级诅咒师,术式是操控一只与人等高的花豹灵体,擅长进攻和闪避,与一级咒灵对上都不会落下风。
“你早就该死了。”姫井裕子说,“虐杀了那么多少女,光是死者临终前的诅咒都足够你死上千百次,能活到今天才是……”奇迹。
她突然没能说下去。
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姫井裕子的心脏,恐惧和惊异在她脑海中爆炸。
是啊,他用残忍无比的手法杀了那么多人,只要有一个死者临死前爆发出强大的诅咒,青年必死无疑。
他为什么能活这么久?
是有咒术师一直在帮他吗?怎么会,如果是那样,姫井裕子今天不可能轻易得手。
没有人帮他、数量庞大的死者、一次次加深的诅咒……
为什么罪人苟活?
因为他的报应还没到时候。
黑线般密密麻麻的因果缠绕在青年身上,无数双刻有青紫痕迹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争先恐后地抓向被花豹灵体拎在半空中的青年。
“咒胎……特级咒胎。”姫井裕子牙齿打颤,浑身如坠冰窖。
被虐杀的少女的意志孕育咒胎,在无数个日月倒悬在天花板上,空洞地注视青年与即将被青年虐杀的受害者。
【不要怕,死了就好了,死了和我们在一起。】
咒胎对被害者的哭求无动于衷,它充满恶意地看着和自己遭遇同样痛苦的少女,贪婪吸取她的诅咒,慢慢胀大成长。
咒灵是一种对人类绝无善意的存在。
它不会因为受害者是曾经的自己而有所怜悯,它只盼望与自己同样的人越来越多。
它不急着杀青年,多么弱小的人类啊,却可以为它源源不断带来养分。
姫井裕子曾听那位教祖大人说过,特级咒灵非常狡猾,它们往往带有一部分如人的智慧,懂得潜伏与谋划。
博多是个咒术师繁多的城市,如果不是因为市长儿子做贼心虚刻意将自己“游戏”的房间排除在“窗”的探查范围内,咒胎不可能安静地孕育。
它知道自己要变得再强一些,强到足以在咒术师手下逃生。
今天原本也该是它再次吸取诅咒、继续壮大的一天。两个猎物,双倍快乐。
它没有料到,其中一个猎物竟然是诅咒师,姫井裕子还要杀了它的伥虎!
孵化被迫结束,咒胎怨毒地从胚胎中挣出。
“这这这……这是个什么玩意?”花豹将青年甩下,他屁滚尿流地爬到姫井裕子身后。
市长儿子又不是没长眼睛,比起要他命的人,肯定是要他命的鬼更可怕啊!
林侨梅趁机弄断手上的绳索,强忍着颤抖站起身。
好可怕……她不敢看咒灵,光是咒灵身上浓浓的恶意都让她不能呼吸。
“姐姐……”林侨梅怀抱微弱希望地问,“你可以对付它吗?”
市长儿子在一旁拼命点头,将全部的希望寄托于姫井裕子。
花豹灵体挡在姫井裕子身前,她不敢回头,只能硬撑着和咒灵对视,从牙缝中磨出几个字:
“我是二级,它是特级,你觉得呢?”
打个屁啊!给人家当花肥都不够格!
无论是哪个派系的咒术师遇见这样的情况,解决方法都只有一个:逃!
逃,逃到咒灵的领域范围外,逃到有其他强大咒术师坐镇的地方,逃到咒灵对自己失去兴趣为止。
逃!
林中打猎的猎人中流传着一个笑话:怎样跑过一只老虎?只需要跑过你的同伴!
“这里有三个人,两个都是没用的普通人,连给它切瓜都不够。”姫井裕子努力地计算自己微乎其微地生存率:
“先把它最痛恨的男人扔过去,再让那个女孩子去死。只要能破窗跳出这间房,说不定能遇见赶来的咒术师!”
她也听到了青年和华九会那通电话,现在的博多有能对抗特级咒灵的咒术师!
二级、特级,等级的差距像一条鸿沟。
姫井裕子在特级咒灵面前,就像普通人在她面前一样狼狈。
“我居然要沦落到和普通人一样的境遇了吗?”姫井裕子自嘲地喃喃。
她的眼前闪过一张张死去的面孔。
为救普通人而牺牲的同伴,为没有救下同伴而哭泣的自己,和一座座墓碑前黄色白色的花束。
“我平等地憎恶一切普通人,因他们没有能力拯救自己,只会害救他们的人一起死去。”姫井裕子低声说,“我同样平等地憎恶自己,因我不仅救不到人,自己也要被自己害死。”
面对特级咒灵,三个人哪怕牺牲两个,她也不一定活得下去。
要用最卑劣的做法换取自己渺茫的生机吗?
“为什么……”姫井裕子捂住脸,“为什么我那么弱啊!”
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
神啊,倘使你听懂我的祈求。
我不要这一线生机,也不关心身后两个人的命运。
我只是想看一次,不由分说、绝无仅有、将一切犹豫与泪水撕毁的强大。
“找到了。”轻灵平静的声音在姫井裕子耳边响起。
破晓之光划破天际,岩浆滚滚如雨点下坠。暴虐的气息将天边的乌云扫荡一空,城市上空火烧云倾盆如盖!
狭窄黑暗的室内,一缕幽火照亮姫井裕子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