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太宰治想说的那样,恋爱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一旦有一方觉得不合适就可以分手,大家好聚好散才是合理美德。
雪见未枝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做不到。
无法想象。如果她发自内心地接纳了一个人,让他占据自己的生活,动摇自己的喜怒,而对方也回应了她的爱意,他们却要在日后的某一天迎来分开的结局。
不能接受,不可以接受。
她要花多大的心血才愿意对某个人张开心扉,给予自己的全部,任他欲予欲求。
而拿走这些的人,居然妄想一身轻松地离开?
不·可·以。
“我知道这样的心态不太对。”雪见未枝小声说,“和正常人的价值观不一样……好吧,我本来也不是正常人。”
“所以我才超级超级谨慎的。”枝枝比划比划,“那些因为我容貌或者性格产生爱慕之心的人,真的知道和我交往的后果吗?”
少年人的爱意坦然炙热,如野火刮过草原。燎原之时自然壮观,可火总有熄灭之日,留下的不过是遍地枯萎的绝望死寂。
“七年之痒?移情别恋?不要开玩笑了,我不会吃醋。”黑发少女用最平静的语气说最恐怖的话,“我只会打断他的腿把他关起来。他的眼睛只能看到我,他的呼吸只能属于我,当所有的感官系于一人之身,死亡是唯一的解脱——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过他。”
“因为,要成为我的恋人,明明是他当初自己答应的话。”雪见未枝安静地说,“我给过很多机会,也努力拒绝过,所以一点也不会愧疚。”
怎么会有人把爱视为轻飘飘的产物?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爱意”的重量。
是诅咒。
是幼年时,杀死过父母的诅咒。
雪见未枝不会温柔地爱人,她只会诅咒。
这是父母最后刻在她记忆里的本能。
“五条悟真的做好准备了吗?”雪见未枝忍不住问太宰治,“如果他只是抱着不合适就分开的念头提出要求,我该怎么办呢?”
她总不能和五条悟反目成仇打生打死顺带毁灭世界吧?这不可,这不是正义使者该干的事情。
太宰治一时间没有回话。
因为他满脑子都是“殉情殉情殉情殉情和我殉情”。
草,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殉情对象?在爱意最窒息的那一秒一起死去,简直是他想象中最完美的死亡。
“治君。”枝枝谨慎地说,“你的眼神很瘆得慌,我有点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枝枝偶尔也会有招架不来的时候,比如吃了毒蘑菇之后硬要把头塞进鱼缸顶着玻璃缸满侦探社乱舞的太宰治。
非常可怕,非常瘆人,眼睛像半夜发光的猫,十足诡异。
“真的不要和我一起殉情吗,枝枝?”太宰治遗憾地问,“很快乐的。”
“并不,我还想再向天再借五百年。”雪见未枝敬谢不敏,用力摇头。
她疯是疯了一点,但对自杀没啥兴趣。谈恋爱谈到最后双死的结局是下下策。不要随便把同归于尽当作happyending啊你们这些吃刀人,心里阳光一点不好吗?
不要血腥暴力,让我们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共创美好明天。
太宰治也只是随口一问,会答应的话就不是枝枝了。
她可以和他一起从几百米的高空跃下,也可以一同浸入不见底的深海沉溺,却唯独不会真的和他去死。
只是无所忌惮过了头,才对他放纵不已。真正的、要被守住的底线,太宰治是无法让雪见未枝因他跨过的。
多难搞的姑娘,活得那么清醒,看得那么透彻,却依然快乐、随性、无拘无束。
五条悟真是个好运的家伙。
至于雪见未枝担心的问题,太宰治反倒觉得无需在意。
听起来就像五条悟是什么正常人一样,太宰治嗤笑。
这群咒术师有一个算一个,全员疯批。
他觉得五条悟十有bā • jiǔ和枝枝是一个想法,是平日里看着对恋人十分纵容,但其实特别小气特别偏执占有欲强得吓人的类型。
设想一下,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某个不可说的原因,雪见未枝和五条悟同时觉得对方移情别恋。
他们伤心,他们震怒,他们不约而同拿出强制爱的剧本。
两个人分别准备好打断恋人腿的武器、牢固的锁链和关小黑屋的地下室,心怀鬼胎一起做了一顿加料满满的晚餐,在餐桌上你侬我侬地劝酒,实则眼底翻滚着同样可怕的想法,空气中杀气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