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正是三伏天,日头毒辣辣的,照在身上都能活脱脱晒下一层皮来。
苏婵却真的三跪九叩,从昭华殿一路到安庆门,花了近两个时辰,
几度晕厥后又醒,真的给她跪完了全程。
当然,老天自然不可能马上便下起雨来,但皇后为万民祈福之事不胫而走,感动了南方不少百姓,不曾想没有六七日,这天还真下起雨来。
所有人都将这份功劳归到皇后身上,说是皇后诚心感天动地,才会天降甘霖,救万民于水火。
朝中不少重臣接连上奏,劝成则帝收回成名,重新考虑废后一事。在多番压力之下,那废后的圣旨终究没有传到昭华殿。
苏婵这人手段极其厉害,不出意外,永昌侯世子的事儿定也与她脱不了关系。
碧芜抬首问道:“那苏姑娘和世子的婚事作罢了?”
“没有!”
“没有?”
碧芜纳罕地眨了眨眼,都到这份上了,居然还未解除婚约。
“这事儿可着实离奇得紧,跌宕起伏,比观止茶楼里那些卖座的话本子还要精彩呢。”赵如绣想起后头的事儿,不由得激动起来,忙端起茶盏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道,“镇北侯世子既来求了,陛下也不好推却,只是他下旨赐了婚,不能轻易收回成名,便顺着镇北侯世子的话,请钦天监再来算上一算。”
听到钦天监三个字,碧芜心下生出几分异样,便听赵如绣接着道:“陛下本也只是想要个台阶下,可谁知钦天监的尹监正却是上奏陛下说,苏姑娘和永昌侯世子乃是天作良缘,绝不可分,若分开怕是会两相遭遇劫难,世子这场大病,不是因两人相冲,而是大婚婚期拖得太久所致,若想要世子苏醒也简单,只消苏姑娘去永昌侯府一趟,世子便能很快痊愈过来。”
荒唐,实在是太荒唐。
碧芜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了半天,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姐姐笑什么。”赵如绣道,“我这事儿还未讲完呢。”
不必讲碧芜大抵也猜到了一二,打听到“钦天监”,再听到“尹监正”三个字时,结果已是可想而知。
果然只听赵如绣道:“陛下向来信任尹监正,于是便将镇北侯世子召来,与他说了此事。镇北侯世子虽是不信,但皇命难违,到底不得不回府劝苏姑娘去永昌侯府一趟。可谁知,苏姑娘前脚刚从候府出来,世子后脚便醒了!尹监正的话得了应证,苏姑娘的婚事自然也解除不了了,不仅解除不了,还提前了几日,算一算,应当就在这几天了。”
这事儿的确如赵如绣所言,曲折离奇得很。
但不必猜碧芜也知道,尹监正此事大抵是誉王所为。前世她便觉得誉王厌极了苏婵,没想到这一世,他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终究不得不嫁给永昌侯世子。
苏婵那般心性高傲的人嫁给那样一个风流浪子,定会比要了她的性命还要难受,的确是极大的惩罚了。
虽说她意图纵火害死她之事不能得了公正,但想到苏婵日后会过得那般生不如死的日子,也算大大出了口恶气。
赵如绣又在雨霖苑坐了好一会儿,见天色晚了,才迟迟吾行。
她临走前,碧芜又拐弯抹角地道了好些劝说的话。
看着赵如绣步履轻松地出去,她才稍稍安下心来,这般明媚良善的姑娘,碧芜实在想象不出她往后为情自缢的模样。
希望这一世她能将她的劝告听进去,莫再做前世那样的傻事。
赵如绣走后,碧芜唤来钱嬷嬷,让她命厨房准备些新鲜的莲叶和排骨,晚些时候她亲自去厨房给誉王殿下炖汤。
钱嬷嬷喜出望外,毕竟这还是碧芜头一回主动要求给誉王送汤水,还是亲自下厨,连连应声,忙退下去吩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