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听到这名儿,那小婢子眨了眨眼,面上露出几分茫然,还是她身侧的婆子道:“王妃怕是错认了,这丫头不叫什么小涟,她叫翠儿,是前几日才进府的。”
碧芜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并未认错。
前世她与小涟同在雁林居照顾旭儿,朝夕相处了整整六年。虽小涟死得早,她们已是许多年不曾再见,但她不至于连小涟的脸都认不清。
每个来誉王府的奴婢都是苦命人,不然谁愿意卖身在此,不得自由。
就连名字也是,管你先前叫什么,一旦主子赐了名,你便只得叫这个。
碧芜微微低下身,柔声问道:“你叫翠儿?”
那小婢子颤颤巍巍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点头答:“回王妃,奴婢是叫翠儿。”
“你莫怕,我定不会罚你。”碧芜俯下身,伸手将小婢女扶了起来,莞尔一笑道,“我瞧着你的模样与我先前认识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像,总觉得大小也是个缘分,你愿不愿意去雨霖苑贴身伺候我?”
她话音方落,银铃银钩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惊诧,那婆子更是激动,轻推了一把那小婢子道:“哎呀,死丫头,还愣着做什么,王妃看上你,愿意让你伺候,那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不快点跪下给王妃磕个头。”
那小婢子闻言正欲下跪,就被碧芜一把托住了,“不必同我跪,你且回去收拾收拾,午后来雨霖苑便是。”
小婢子眸子含着泪,重重点了点头,还是连声道“多谢王妃”。
离开膳房回了雨霖苑,碧芜便命人将齐驿寻了来,让他给方才那婆子一些钱银,请出府去。
虽她说的是“请”这个字,但齐驿登时明白过来,他们王妃这是要赶人走,他也未多问什么,拱手道了声“是”,退下去办了。
方才用完午膳没多久,那个叫翠儿的小婢子便背着个轻飘飘的包袱来了雨霖苑。
碧芜让钱嬷嬷给她安排个稍微好些的住所,待她将东西安置罢,收拾一番换了衣裳,便来向碧芜平安。
小丫头很拘谨,站在那儿低垂着脑袋,话也不敢多说,还是碧芜先笑着介绍道:“翠儿,这是银铃,这是银钩,都是我自安国公府带来,贴身伺候我的,你往后有不懂的,问他们便是,不必太过拘着。”
“是,奴婢明白了。”翠儿顿了顿,旋即迟疑着看向碧芜,小心翼翼道,“如今奴婢来了雨霖苑,还请王妃给奴婢赐名。”
碧芜闻言秀眉微蹙,问道:“怎的,不想留着你原先的名儿?”
翠儿嗫嚅半晌道:“奴婢曾听嬷嬷说,当奴婢的,若有了新主子,能得主子赐名,是莫大的荣幸,说明得主子器重,也能被外头人高看几分。何况如今这名儿也不是奴婢原先的名字,也是先头被卖时教牙婆改的,故而奴婢斗胆请王妃赐名……”
这小丫头看着颤颤巍巍的,话说得但还算利索,前世碧芜见着小涟是两年后的事,那时的小涟不似现在这般唯唯诺诺,许是年岁大了,胆子也跟着大了,做事利落干净,陪在她身边,可是替她出了不少主意。
再看眼前这个翠儿,分明是同一张脸,却像是两个人了。
“既然你这般说了……”碧芜想了想道,“你往后便叫小涟吧,涟字五行为水,有温雅良善之意,倒也衬你。”
取这名字多少带着些碧芜的私心,前世叫了这名字六年,如今再改口,到底是有些不适应的。
而且,总觉得将名字换回来,先前她认识的小涟也会逐渐回来一般。
翠儿,不,如今应当是小涟感激地福了福身,同她道了声谢。
因小涟对雨霖苑还不大熟悉,碧芜便将她交给钱嬷嬷教导,过了几日,钱嬷嬷来同她禀,说这丫头聪明倒是聪明,就是总是垂着脑袋弯着腰,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实在有些胆小了。
碧芜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只让钱嬷嬷对小涟宽容些,不必太严苛,教会了就行。
前世,小涟救了她和旭儿的命,今世她当是应将身契给她以作报答,还她自由的,可碧芜记得,前世小涟说过,她父母早亡,早就没有亲人了,世道艰难,女子孤身一人定然难以存活,再加上她如今这般胆怯性子,现下放她出去,她也不定能过得好,指不定就教人给欺负了。
不如再留她两年,胆子大了,要嫁人还是要离府,再任由她选。
钱嬷嬷教导了小涟几日,便让小涟学着在屋内伺候。多了个人,银铃银钩不但没妒忌排挤,还待她极好,很快小涟也与她们熟络起来,话也多了。
不知不觉间,旭儿的百晬礼也到了。
这日,碧芜天未亮就起了身,在府内各处指挥调度,布置安排,待到了辰时,才去了东厢看旭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