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本就是意外,怎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
她抱着衾被坐起来,神色认真地看向誉王,朱唇微启,正欲说什么,却见誉王蓦然开口打断道:“今日本该是要进宫同父皇和皇祖母请安的。可方才宫里来了人,说父皇昨夜酒醉,身子有些不适,皇祖母也稍稍染了风寒,便免了众人请安。”
碧芜听得这话,淡淡“嗯”了一声,原准备要说的话一时竟有些说不出来了。
待她重新调整心绪,正欲再次开口,却听门扇被扣响,小涟的声儿旋即传来,“王爷,奴婢将王妃的衣裳送来了。”
誉王闻声对碧芜道:“王妃先洗漱更衣,本王也先回雁林居打理一番,再去雨霖苑寻你。”
碧芜勉笑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誉王起身出去,临踏出屋门外,深深看了小涟一眼,道了句:“好生伺候王妃。”
小涟颔首,恭敬地道了声“是”。
誉王离开后,小涟才提步入了屋内,着手为碧芜更衣,甫一瞥见碧芜身上暧昧的痕迹,不禁怔愣了一瞬。
碧芜亦察觉到她的目光,尴尬地别过眼,将衾被又往上拉了拉。
但很快,小涟便当作视若未见一般,淡然道:“王妃,奴婢伺候您起身吧。”
碧芜羞赧地点头,接过小涟递过来的衣裙,小半个时辰后,待穿着齐整,才起身回了雨霖苑。
银钩早已在屋门前等了,远远看见碧芜回来,忙迎上去,低声唤了句“王妃”。
碧芜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点头问:“旭儿可起了?”
“小公子已经起来了,吃了早膳正在屋内坐着呢。”银钩顿了顿,忽而哽咽着道,“王妃,您罚奴婢吧,是奴婢一时没看紧小公子,才让小公子打碎了您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碧芜疑惑地眨了眨眼,“打碎什么了,让你害怕成这般。”
银钩自袖中掏出那块丝帕,小心翼翼地展开,露出里头碎成两半的平安扣来。
见得此物,碧芜秀眉微蹙,缓缓伸手将碎裂的其中一半拿起来,她记得,这枚平安扣是赵如绣那日在观止茶楼给她的。
还说什么,安亭长公主当年为了毁了她的皇后命,让那个道士将她的气运封存在里头。
这种荒谬的事她哪里会信。
碧芜无所谓地勾了勾唇,将平安扣放回去,安慰银钩道:“一枚玉饰而已,碎了便碎了吧,且是旭儿打碎的,跟你有何干系,我缘何要罚了你。”
银钩听得这话,眼眶都红了,哑声道了句“多谢王妃”。
碧芜在她肩上拍了拍,“将此物放回我妆奁里吧,莫再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是。”银钩点了点头,随碧芜一道入了屋。
打从屋外听到碧芜的声儿,喻淮旭便激动不已,这里的人他多是不大熟悉,能见到他的母亲,多少能让他心安几分。
他眼见着碧芜入屋来,待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由得怔在那儿。
这是他的ru娘,他的生母不错,只是她如今样子实在太美,倒教他一时认不出来了。
打他有记忆起,他那ru娘的面上便有一块难看的疤印,听旁的宫人说,那是他二岁多时,屋内失火,ru娘为了救他被火烧伤的。
他得知此事后,便一直对ru娘心存愧疚,还曾暗暗发誓,要对ru娘好。
可万万没想到,十一岁那年,父皇却告诉他,他的ru娘就是他的生母。
初一听到这个消息,他既震惊,又高兴,心下的愧意也愈发浓重起来,他替ru娘不平,头一回与父皇起了争执,将他痛骂了一顿。
直到他知晓了父皇不言明此事的缘由,虽不能全然理解,但还是依着父皇的话,比从前更加努力用功,便是想着将来能解决所有后顾之忧,名正言顺地给他母亲一个名分,让她不必整日担惊受怕。
喻淮旭想着,若这真的不是一个梦,那他定要趁着他那位舅舅还未战死,安国公府还未败落前,帮她母亲要回安国公府嫡女的身份。
让她这辈子不必再卑躬屈膝,伏小做低。
他满腔热枕,已然在心下将一切都规划好了,却听那叫银铃的婢女见他母亲进来,低身恭恭敬敬地道了声“王妃”。
王妃?
喻淮旭一脸茫然,仔细一看,确实有些不对,她母亲这身华贵的穿着,显然与旁人有些不同。
他是心有所想,执念太深,才至于做了这样一个梦吗?
碧芜见旭儿木愣愣地盯着她瞧,不由得笑出了声,上前将旭儿抱到了怀里,“怎的,才一夜不见,旭儿便不认识母亲了?”
银铃在一旁道:“王妃不知道,小公子可聪明了,今日还学会自己用汤匙吃蛋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