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淮旭靠在母亲的肩头,想到梦中的一幕,仍有些心有余悸,或是想宣泄那个可怕的梦带给他的恐惧,他忍不住张开嘴放声啼哭起来。
“不哭了,不哭了。”碧芜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孩子,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见高热终是退下去了,这才松了口气。
听见动静的钱嬷嬷等人闻声跑进来,见此一幕亦不由得纷纷露出欣喜的笑。
小公子自昨夜昏迷到现在已过去了五六个时辰了,孟太医说当是风寒所致不错,但孩子太小,烧得又厉害,若能及时退热应当不会有事,可就怕烧得久了再也醒不过来。
孟太医开的药他们给强喂下去了些,剩下的便只能听天由命。
他们轮番伺候了一夜,隔一会儿便给擦身换额上的凉帕子,可直等到天亮都不见小公子有苏醒的痕迹,看着小公子愈发苍白的面色,众人原都生了些不好的念头,但此时见小公子醒过来,都不由得高兴地暗暗抹起了眼泪。
喻淮旭渐渐止了啼哭,却一直抱着母亲的脖颈不肯放,如今的他蓦然觉得,当一个孩子肆意在父母怀中撒娇似乎也不错。
少顷,他就听一声“见过王爷”,懒懒抬眼看去,便见他父皇疾步踏进来,在瞥见苏醒的他后,面上的担忧退去,眉宇舒展了几分。
梦中的场景再次闪现,看着眼前尚且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的父皇,喻淮旭忍不住伸出手,“爹,抱,抱……”
誉王稍愣了一下,自上一回元宵宫宴后,任凭他怎么哄,这小子都再未喊过他一声,没想到这次昏迷醒来,却是主动喊他,甚至让他抱。
他阔步上前,一把将旭儿抱起来,便见旭儿一下抱住他的脖颈,小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又哑着嗓子唤了声“爹”。
这声爹里带着些许哭过后的鼻音,入在誉王耳中,生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用大掌轻轻拍了拍旭儿的后背,低低“嗯”了一声,“爹在。”
喻淮旭抽了抽鼻子,将脑袋靠在他家父皇的肩上,蓦然安心了许多。
没错,梦只是梦罢了,如今他父皇好好地在他面前,那些可怕的事都当不得真。
看着眼前二人父子情深的模样,碧芜抿了抿唇,心下颇有些复杂,须臾,便见誉王转过身道:“旭儿既已醒了,王妃便去歇息一会儿吧,守了一夜,想必也很累了。”
“臣妾不累。”碧芜顶着眼底一片青黑,面色疲惫地强撑道,“殿下昨晚亦是一夜未眠,还是殿下去歇息一会儿吧。”
她伸手想去抱旭儿,却见誉王一个侧身,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她,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他怀中的旭儿已先道:“娘……睡……睡……”
誉王唇角微抿,“旭儿都这么说了,王妃便去歇息吧,歇息好了才能继续照顾旭儿不是。”
碧芜闻言,觉得倒也有几分道理,原本旭儿不醒,她整个人都紧绷着,哪里有什么睡觉的心思,可如今见旭儿醒来,似是好了许多,困意便若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着实是熬不住了。
她福了福身道:“那臣妾便先下去歇息了。”
誉王微微颔首,目送碧芜离开,方想将怀中的旭儿重新放回床榻上,便觉衣襟被扯了扯,旭儿昂着脑袋道:“爹,饿,饿……”
见怀中的孩子眨着一双圆溜溜大眼睛看着他,誉王虽觉得他今日热情地有些过分,但也没想太多,点头笑道:“好,爹这就吩咐人去取。”
旭儿生病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宫里,永安帝听闻此事担忧不已,孩子长到这般年纪,正是最怕生病夭折的时候,宫中不知道有多少年幼夭折而没有序齿的皇子和公主。
他吩咐李意带着太医院院正再给旭儿好生瞧一瞧,诊过脉后确认没大碍,李意才留下那些赏赐,同院正一道回宫去了,没多久,太后、萧老夫人也接连派人来问。
旭儿这身子一直养了十来日才彻底养好,这十几日,碧芜白天便一直睡在东厢照顾旭儿,夜里偶尔也在东厢留宿。
不过,让碧芜奇怪的事,先前突然变得没那么亲人的旭儿自生了这场病后,又变得极其黏人,尤其是对誉王,不知怎的,总缠着誉王不放,嘴上一声声喊着爹,常是不肯让他走,直到病痊愈了才稍微好了一些。
因为他受风寒生的这场病,碧芜几乎没再敢带着他出去,就算出去也要确定浑身上下都裹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