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京都府夜不宵禁,坊市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酒楼茶坊,通宵达旦,街边小摊琳琅满目,酒楼里吹拉弹唱、说书卖文,街边卖艺杂耍,特色小吃,冷饮果子,不一而足。
赵白鱼和霍惊堂肩并肩走着,宽大的袖袍盖住他们底下交握的十指,他们时而站在酒楼里听说书、听弹唱新曲,时而到外边的小摊要一些特色小吃填饱肚子,还买了冷饮果子,叫外卖跑腿送去砚冰、崔副官,另一份送到秀嬷嬷和姑娘们那儿。
“那儿有杂耍,快去看。”
霍惊堂看两眼点评:“改天带你到军营里,叫他们给你表演表演。”
“那没意思。”赵白鱼拽着霍惊堂的袖子,兴致勃勃说:“你别不动,我瞧不见了!”
霍惊堂愿意逛夜市不代表他喜欢钻进人多的地方,但小郎君喜欢,他也没办法,便在前面开路,宽大的衣袖轻轻一拂,两道行人便觉有股推力将他们推开,不过在人堆里人挤人很正常,便没多在意。
如此开路,赵白鱼轻松到了前排,好在他没脸皮厚到跟最前排的小孩子抢位置,身旁左右还是成年人。
霍惊堂在赵白鱼左后侧,几乎将赵白鱼拢在怀里,护着不让他被挤开。
赵白鱼目不转睛地看前面摊子里的杂耍,眼眸里倒映着烛光,肉眼可见地惊喜、欢喜和快乐。
霍惊堂则百无聊赖,干脆瞧赵白鱼好了。
***
与此同时,冯春山入宫夜奏,进入文德殿立即下跪:“京都府知府冯春山叩见陛下!”
“起身吧。冯春山,何事夜奏?”
冯春山起身,眼角余光瞥见左前方还有三道身影,面孔陌生但衣服、官帽和腰间鱼袋约莫能认出是什么官职。
“臣要参……”
冯春山忽地咯噔一下,度支副使?两司判官?怎会在此?难道也是夜奏——奏什么?莫不是得五皇子命令来助他参赵白鱼?
可五皇子知道这件事了吗?
冯春山心情迷茫,他想静悄悄处理完赵白鱼再向五皇子汇报,原来被提前知道了吗?
元狩帝见他一时不语便好心开口:“可是想参三司以权谋私,约定俗成,借销账贪污受贿一事?”
冯春山连连点头:“是是——呃!”
什、什么?!
冯春山愕然,抬头看向元狩帝,目光茫然地落在前方三位三司朝官身上,什么情况?不是参赵白鱼试图行贿,怎么变成参三司了?
他有几条命敢去参三司?
“不……”
“朕知道了!”元狩帝快速截住冯春山话头说道:“度支副使和三司判官都已经先参了自己一本,才让朕知道底下出现这么大一个漏洞,明目张胆行贿受贿——不,是压着人必须行贿!什么‘通融经费’、‘部费’,还约定俗成,一厘三毫?比朕还会抢钱!各个腰包鼓鼓,可是国库,朕的私库还筹不出四百万两赈灾款!”
“好个规矩!”元狩帝不住感叹:“养痈畜疽啊,是朕的过错,朕还以为治下清明,百官不说完全清水一潭,可也不至于污泥一滩是不是?”
“陛、陛下……”冯春山一脸欲哭无泪,浑身哆嗦,想说什么却没法说出口,真正体会到什么叫骑虎难下,上了刀山下面还是油锅,生不如死的难受。
“冯春山,你是个好官。”元狩帝给他戴高帽,把他架火上烤:“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把火烧得好,烧到朕心坎去。若是人人都像你,朕就不愁了。”
冯春山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用抬头就能感觉到三司朝官投来的仇恨目光,心肝颤、肾痉挛,腿肚子发软,目光涣散。
完了,全完了。
坏了五皇子多年经营,断了各个部门底下人谋财的路子,怕不是要被千刀万剐?
何况他和五皇子的关系没法解绑,他出面等于太子门面,他参三司、参部费,等于太子出手谋功绩!
他就是只十尾猫,也不够死的啊!
早知如此,便不去招惹赵白鱼了。
平白惹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