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冰:“那您现在?”
赵白鱼起身,转了几个圈,宽袖长摆旋飞,有种砚冰说不出来的韵味,就是心脏跳得有点快。
“我今日如何?”
“过于漂亮。”砚冰老实说,“说不上来,也不是姑娘家的漂亮,就是那种很——”
“很脆弱?很无害?”
“对对!”砚冰连连点头:“还有一种很憔悴的感觉。”然后他就发现赵白鱼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腰间被勒出劲瘦的痕迹,连绑头发的丝带也是纯白色,不过仔细看能发现袖口、领口等隐蔽处藏有暗纹。
“五郎,你怎么穿成这样?”
赵白鱼揣着手笑说:“本来要见昌平公主但被拒了,可惜这身特意设计过的装扮。”其实没多惋惜,见公主一事,不急于一时。“我先换身装扮,去赣商会馆。”
等他再出来,却是一身皂色衣衫,看着和平常没多大区别,但是给了砚冰一种赵白鱼很落魄的感觉,瞬间就让他心疼了。
“怎么回事?”
衣衫齐整,布料顺滑,头发一丝不苟,愣是觉得他憔悴落魄。
砚冰忽然发现古怪:“这衣衫是五郎昨天穿过的?您昨天到衙门门口劝说百姓冷静,叫我藏在人群里朝您扔臭鸡蛋,我记得就砸衣摆这里……看,还能瞧出痕迹。”
然后他就发现这身衣服褶皱痕迹非常明显,衣领、袖口等细节处颇为凌乱,再看五郎的脸,眼下多了团青黑,眼里无光,唇色苍白,这就是导致他觉得五郎憔悴的原因。
砚冰灵光乍现,瞬间了然:“懂了。”
对视一眼,两人相偕前去赣商会馆,说了拜见陈罗乌的话,被晾在前厅足有两个时辰,陈罗乌才姗姗来迟。
“不知赵漕使大驾光临,有何贵干?”陈罗乌一进来就拱手说道:“商人铜臭腌臜地,我就不耽搁大人,免得污了大人的清正之气……开门见山地说,大人是要查办哪个人?”
赵白鱼放低姿态,语气温和,回头看门口的人,生怕被看见他低三下四的样子,压低声音说:“能不能……让粮商都开市?”
陈罗乌笑了声:“原来大人是为这事而来?那我只能遗憾地说,您来错了。粮商开不开市,那是粮商说了算,我说不上话。”
赵白鱼一急:“你是赣商会长,一声令下,东南六路商人不都得听?只要你开口,府内商人谁敢不给你一个面子?你这样,只要你帮我一次,以后你们赣商别做太过分,我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陈罗乌朝后退一步,深鞠躬,大声喊:“我赣商但凡有一人违法乱纪,请大人谠言直声,一律按国法处置!不必手软,无需徇私!”随后挺直腰背,甩袖说道:“可粮商罢市还是开市,我还真帮不上忙。”
“你!”赵白鱼气急的模样,“你们真想和我作对到底?我能整死盐商和田英卓,也能整死你!”
陈罗乌:“如果我犯法,您随意。”
赵白鱼气得甩袖离开,走了几步又回来死死瞪着陈罗乌,忍气吞声硬是憋出个笑容:“说吧,你们想我怎么做才肯开市?怎么才肯把粮食卖我?”
陈罗乌:“这事不是我说怎么就怎么……不过粮商嘛,都想挣钱,也不是想跟官府作对,还不是大人您把事做绝了。您诚心诚意地道歉,没人会揪着不放。”
赵白鱼:“怎么道歉?”
“自古以来,最有诚意的道歉不外乎三跪九叩,当然不会真让您这么干——您磕三个响头就行。”
“荒唐!”赵白鱼气笑,“露出狐狸尾巴了?您是做梦看戏,想得真美。”
陈罗乌:“大人着什么急?我也是提个建议,接不接受是您的事,反正粮商罢市,完不成籴粮岁额,朝廷怪罪是拿您是问,与我等何干?”
赵白鱼:“你们不怕粮食砸手里卖不出?”
“您说笑了不是?”陈罗乌掸掸衣袍,“做买卖没有绝对不砸手里的生意,除了粮食。”
“好。”赵白鱼指着陈罗乌,“你们联手坑我,我告诉你们,我赵白鱼头硬脖子更硬,要我跪你们,除非天塌下来,大不了一条命赔两江这儿!”
言罢怒气冲冲地离开,当天所有人都看见他憔悴、急躁、暴怒,犹如困兽的模样,心里如何舒坦、得意,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