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一声,人头落地。
“——”
厅堂内一片寂静。
其他蕃族人鸦雀无声,便有一人起身询问:“愕元帅,看来这场婚宴不适合我们参加,可否容我们离去?”
愕克善笑了,看向开口说话的人:“你是……鄜州折氏?”
“折氏首领折青锋。”
“折将军,听闻折将军颇受临安郡王重用,折家军屡立奇功,这些年声名直逼愕氏,可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若说无,怕是愕元帅不信。但要说野心勃勃,却也没胆子拖着全族性命冒险。”
“哈哈哈哈……诚实!诸位再说说,我几个儿子可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无人敢答,唯有折青锋面不改色:“雏凤清于老凤声,但姜还是老的辣。”
愕克善却面露不悦,鹰隼似的目光牢牢锁住折青锋,预感到若放任此人成长怕会极其棘手。
“敢问元帅,我等可否能离去?”
其他人纷纷附和。
“急什么?婚宴照旧,礼乐照旧,该吃吃该喝喝。坐着,都坐回原位,吃个饱饭再上路。”
众人表情剧变,再无法淡定,纷纷握住刀把严阵以待。
折青锋:“元帅是什么意思?我等还都是西北各族首领,若在你这儿遭遇不测,恐怕朝廷会怀疑你愕克善心怀不轨,心存二意。”
愕克善笑了,“我这个人呢,没有太大的野心,就想在西北继续享福。这西北吧,在大景人眼里、在中原人眼里可能是个苦寒之地,可是天高皇帝远,我就是这里的皇帝!大内皇宫里有的,我愕府样样不缺,我其实心满意足。”
拍拍心口,愕克善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说道:“可是三年前出了些变故,愕府少了一大批银子……入不敷出啊。我手底下养那么多兵,不能让他们由奢入俭吧?我就想起大夏那边的钱庄还存了笔钱,苦于找不到机会跨进大夏边境,倒也派出不少探子,结果都被抓了,还被套出泾原路的薄弱点,这才有天都寨的祸事。”
这般坦诚,却是奔着shā • rén灭口的目的。
众人谨慎地提防着愕克善,也都是沙场老将,联手对付一个愕克善,胜算只高不低。
人群中有人受不了刺激,当即提刀杀来,愕克善挥起斧头杀去,一脚踢中其腹部,其他人见状纷纷上前围杀愕克善。
者龙天珠扭头看向香炉,白烟袅袅,檀香味愈来愈浓,厅堂里血流成河,愕克善的情绪也肉眼可见地癫狂。
愕克善此时杀了两名蕃族首领,折青锋一柄长.枪从后方杀来,枪头如灵蛇般穿过战斧挑破愕克善的手筋,后者吃痛松手,立时便被后面的刀刺穿肩膀,另一名负伤的蕃族首领眼疾手快的把刀架在愕克善的脖子,就要划开他喉咙之际,一支利箭隔空射穿他的手腕。
局势再度扭转。
折青锋看向愕府门口,却见一伙甲胄士兵齐步踏进前院,竖起战矛,气势如虹,外面原本互相对峙的者龙族蕃兵和柔狼氏三族蕃兵厮杀正酣时,被突如其来的泾州禁军包围,不过瞬间便束手就擒。
愕克善随意包扎手腕,望着剩没几个活人的厅堂大笑道:“我的两个儿子和我下边追随的氏族偷偷商量怎么杀我,便真当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折青锋:“你是将计就计,目的不止除掉愕达木和愕丹?”
愕克善坐下来,手下眼疾手快地搬来凳子,没让他坐空。
“这些年来,大夏不对泾原路发动攻击,让其他蕃族有上战场挣声名的机会,叫我愕氏声名没落几年——不过几年,各个起异心,个个盘算着要大首领的位子,当我看不出来?莫忘了,西北八氏族联姻上百年从未断过联系!”
愕克善按住胳膊:“联姻是个好法子,能让咱们蕃族紧密联系,一心对外,也有不好的地方,便是容易滋生异心,觉得谁都可以取代我,甚至想借姻亲关系插手我愕府事务,迫我立这个立那个子嗣……怎么?我老得快死了还是病得快死?”
厉声质问后,愕克善看向躲在角落里的者龙天珠:“说来,我还得感谢你的多年筹谋,否则我哪能想到这么个好法子把所有人召集齐全,有个杀他们的名正言顺的机会?哈哈哈……有几个人没参与其中?有几个不是带蕃兵擅离属地!便是我将你们就地格杀,朝廷还得夸我杀得好!赏我诛杀叛臣逆党有功!”
者龙天珠握紧兵符,低声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愕克善和颜悦色:“你懂的。”
话音一落,一个眼色便指使下属熄灭香炉。
者龙天珠见状霎时瞳孔紧缩,扭头瞪向愕克善失声道:“你……你知道?”
愕克善:“我负尽天下人,不知背了多少条人命,怎么会对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心怀愧疚至今?”
见者龙天珠一脸难以置信,愕克善便又语气温和地说:“我还有良心,的确愧疚过,也怀疑是不是那八年假戏真做。后来因缘巧合发现你院里的檀香味异常浓郁,便找个南疆来的医师一问,才知原来这么多年是你在作祟。”
者龙天珠低声:“所以你将计就计,反过来利用我,帮你达到完全掌控西北十万蕃兵的目的……你当真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
“唉。”愕克善叹气:“怎么我说真话的时候反而没人相信?”
他很遗憾,起身朝门口走去:“都给个痛快。”
“给他们个痛快之前,我想问你大夏那批银子是怎么回事?”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令愕克善浑身一僵,循声望去,不见其人。
“抬头看。”
愕克善抬头望去,却见屋顶掀开两片瓦片,赵白鱼不知何时出现在上面,更不知道他究竟听了多少。
……不管听了多少,永远闭口就行。
“灭口之前,能先帮我解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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