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赵白鱼采纳,当下又有人出来说:“城里有地道可通向城外,可埋伏于地道内伺机偷袭。”
地道战?老祖宗的智慧啊。
赵白鱼不吝于赞赏,夸得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扭捏不已、欢欣不已。
有人拉开口子得到肯定便也迅速鼓舞他人,都是壮事付吴钩的大好男儿,谁不想一遂凌云志?谁不曾有出将入相的志向?
便在刹那,一众将士精神抖擞地说出他们消耗敌军生命力和体力、竭力拖延城破时间的建议,赵白鱼认真听取。
有疑问的地方多问两句,采纳了也不多废话,给人给物资给予最大的权限让他们放手去干,还令人在旁记下每个人在这场大战中做出的贡献,让他们清楚明白的瞧见当下做出的任何贡献都非白工,日后一一封赏。
此举如一颗定心丸倍增士气。
赵白鱼也会指出被否决的提议的原因,三言两语说出缺陷,令人心悦诚服。
渐渐的,讨论声从无到有、从安静到激昂,再于瞬间消声,窦鸿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噤声,众人看向城墙下沙袋里,一片狼藉中的赵白鱼,已然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陷入沉眠。
即使睡梦中也姿势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而他伤痕累累的手也暴露于人前,甚至至今也没能等到一瓶药、一卷纱布包扎。
——
无声沉默。
众人默契地退去,留一名老兵在五步之内守着昏睡于沙袋里的赵白鱼,又叫来医师的小徒弟帮赵白鱼的手上药。
其余人该干活干活,不过昨晚打到现在的将士已然筋疲力竭,窦鸿都令他们轮班休息,他本人也去小憩一会儿。
睡不到两个时辰,炮火轰隆声和城门被巨力猛撞的沉闷声惊醒赵白鱼,没给他时间回神便投入到下一场急如骤雨的突袭中。
***
祁连山脉,未知峡谷。
轰隆隆声响如雷鸣震耳欲聋,由远及近,蓦然烟尘滚滚,露出端倪,却是万马奔腾,汇涌而过,埋伏于峡谷之上的骑兵顿时脸色骤变,探头看去,搜寻好半晌才瞧见混藏在马群里的玄色身影,登时抬手下令。
“炸山谷!”
旁侧有人犹豫:“底下骏马上万,都是能当战马的资质,炸毁山谷岂不连它们一块儿埋了?”
那为首的骑兵一巴掌甩过去:“你到现在还没看出这群汉人的目的是准备把我们大夏的战马偷到他们国家去吗?翻过沙漠草原和山脉,从吐蕃借道,很快便能抵达西宁州!”
被扇了巴掌的人不敢有怨言,当即领命,引燃早就埋在峡谷里的炸.药。
连续爆炸的声响使群马受惊,纷纷发出嘶鸣,四下逃蹿,时不时被骤然掉下来的巨石砸断脖子,当场毙命算幸运的,四肢抽搐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迟迟死不了才可怕。
一把乌枪蓦地结束骏马的痛苦,勒紧缰绳躲避从天而降的石头,霍惊堂看向峡谷之上的埋伏,突然冲进马群中心,片刻后从里面抓出一个人,后者双手并用放在嘴边发出一系列唤马的呼声,逐渐安抚住躁动的马群并主动避开危险。
“杀了那个牧马人!”
话音一落便有无数弓箭自四面八方射向牧马人,不过刹那就被霍惊堂一柄乌枪扫落地,方圆十里的攻击都被防御下来。
“众将随我杀下去!”
一声令下,足有上千伏兵杀声震天地冲下去,玄色重装甲胄的铁骑仿佛幽灵般骤然出现,一字排开,安静地面对上千气势如虹的伏兵,仅有五十骑却呈现出五百、五千骑的恐怖气势来。
半个时辰后,峡谷人去马走,空空荡荡只留下一些马匹尸首和数百具伏兵尸首,风声自广阔草原来访,穿过峡谷岩壁坑坑洼洼的洞,吹拂着冒出头来的绿尖芽儿,发出苍凉悲壮的旷野之音。
这是一条曾经被开拓过的路线,目的是攻击大景的西宁州,因路途险峻,沙漠、草原和山峦等奇景尽数出现在这条路线上,还需途经吐蕃,得不偿失便被废弃,而今被人重拾,还是少有人走,注定无人为此地骸骨埋尸。
马不停蹄地赶路,连续穿过数道峡谷进入一片并不辽阔的草原,草原尽头是一个吐蕃小镇,过该小镇就到大夏领土西宁州。
但五十唐河铁骑恰好在这片裸露出黄色土地地表、并不怎么肥沃的草原遇到三千轻骑拦路,霍惊堂身边的副将通过轻骑佩戴的弯刀和服饰认出他们的身份。
“蒙古轻骑。”副将讶然:“大夏疯了,和蒙古轻骑这只草原最凶恶贪婪的豺狼合作?桑良玉不怕引狼入室?”
蒙古轻骑甚至比大夏重骑兵还更胜一筹,五十骑对三千骑,即使是战功赫赫的唐河铁骑也不敢打包票能闯过去。
霍惊堂眼里的琉璃色由浅转浓:“和突厥、西辽、南疆合作也好,喜欢玩火自焚也罢,杀了便是。”他抬手,一字一句无比清晰:“计首论功,斩一级者按四等功算。”
闻言五十骑顿时眼睛一亮,原先的忌惮在此时全然化为蠢蠢欲动的杀意盎然。霍惊堂一声令下,五十骑勇猛无匹,率先杀进三千轻骑,兵戈鸣金之音刺破耳膜,马鸣萧萧,下一刻被斩断前腿轰然倒地,连带马背上的轻骑也被甩下去,下一刻就被紧随而来的长.枪扎穿心口,魂归异乡。
夕阳西下,乌.枪枪头闪过一点银芒,划破脆弱的皮肉,霎时一串鲜红血珠抛向夕阳,洒落草地,笨重的人躯紧随其后落地,露出霍惊堂那双极具特色的琉璃色眼瞳,哪怕身边尸体堆积如山,那双眼睛依旧冰冷镇静,没有shā • rén如麻后的失控、疯狂或恐惧,仿佛没有丝毫人类的情感,即使是驰骋草原敢与群狼搏斗的蒙古轻骑也在此时感到畏惧。
就像群狼意识到危险会夹着尾巴狼狈逃蹿一样,剩下不到一千的蒙古轻骑此时也出于恐惧的后退。
便是这不起眼的一退,双方气势瞬间扭转,面对还剩三十来人的唐河铁骑,损失三分之二精良轻骑的蒙古骑兵士气肉眼可见地衰竭。
首领触及霍惊堂的眼,忍不住后怕地抬手:“撤……”声音太小,旁人听不清,紧接着便听到仿佛从他牙缝里挤出来的怒音:“撤!”
剩不到一千的蒙古轻骑如潮水般退去,杀红了眼的唐河铁骑却不愿轻易放过,因霍惊堂没喊停便放心地追杀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