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师弟!”
裴锦衣面色一白,连声儿都变了,“昨晚……”
“昨晚是我救了你。”江暮阳满脸笑容,“不客气。”
“对不起,江师弟!这都是我的错!”
裴锦衣翻身起来,双膝跪地拱手道,“我会为此事负责!”
江暮阳:“不需要。”
“不,需要!我犯了如此弥天大错,一定给江师弟造成了极大伤害!待我回到师门,一定向师尊请罪,求师尊狠狠惩治我这个……孽徒!”
江暮阳:“真的不需要。”
“需要!”裴锦衣显得很真诚,一而再再而三地道歉,身为师兄,他甚至都跪在江暮阳的面前,祈求原谅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给江师弟,还有师门一个交代!”
“都说了不需要,修真重在修心。心若在桃源,身纵在烈狱,又有何惧?”
江暮阳笑了笑,显得十分豁达,又莫测高深。
昨晚他先是坐上去的,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住了,只能两只手换着来。
饶是如此,两只白皙干净的手心,还是磨破了皮,微微有些红胀。
“裴师兄昨晚叫的好大声呀。”
裴锦衣羞愤交加之下,几欲当场自刎。
江暮阳早就勘破了他的想法,及时劝阻道:“如果,你真心觉得对不起我,那不如放了我吧。”
裴锦衣抬起头来,定定地凝视着他。
“你的身体,你最清楚,失去金丹之后,你渐渐就成废人了。裴清,你是师门的骄傲,是师尊最得意的徒弟。还有两个师兄爱你护你。”
顿了顿,江暮阳又自嘲地笑了笑:“不像我,生来就不被任何人期待,连我的父母也抛弃了我。”
“虽然这样说,显得我特别廉价,但在苍穹的这十年来,是我最快乐的时候。”
前世裴清没回来之前,江暮阳过得真得很快乐。
他曾经日思夜想,在血海里苦苦挣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就特别想念从前的日子。
他一边疯狂想念曾经的美好,一边疯狂憎恨着年少时的种种。
临死前,他还想起了师尊给他做的桂花糕。
想穿上师尊在他十岁的时候,送他的衣衫,即便那时的江暮阳,已经穿不上了。
他还想起了很多很多。
只是可惜,一直到死都没吃到,他想这一口想了很久。
直到现在,江暮阳再也不想了。
“裴清,我把金丹还给你,你就放我自由罢?”
江暮阳嘴角苦涩,眼里闪烁着凌凌波光,轻声道,“我没有自暴自弃,我很清醒。放心,没了金丹,我也不会沦为废人,因为……”
他笑了:“我修了禁术啊!”
裴锦衣抬头看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下一瞬,一根纤细温热的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嘘,不要拒绝,也不要阻止我。”
江暮阳对上了裴锦衣的眼睛,看着他眼里有两个小小的自己。
同样的脸,看起来实在太别扭了。
“没有洗髓玉也不要紧,我有办法可以去除金丹上的杂气。”
“裴清,不要低声下气地去求剑宗的人。”
说着,江暮阳的右手,缓缓贴向了自己的胸口,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裴锦衣。
一只手指还贴在裴锦衣的唇上。
言语温柔又蛊惑。
态度却异常坚定。
剖丹是很疼的,不亚于挖心。
但自己剖,总比被别人剖,要轻松许多。
江暮阳前世已经疼习惯了,大伤小伤不断,什么苦都吃过,什么罪都受过。
剖丹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的心脏还曾经被魔尊掏出来过,当着他的面,用刀子片成一片片的。
魔尊那时说:“要不是你有几分像裴清,本座焉会多看你一眼?”
“现在,你不像裴清了,留着你也无用,唯你这颗心还算鲜艳,片下来喂本座的灵宠罢。”
还说“江暮阳,本座此前只是可怜你。”
有时候,伤人的不仅是巨斧,刀剑,枪矛,洪流巨石,还有说出口的话。
裴锦衣浑身紧紧绷着,理智告诉他,一定要阻止江暮阳做傻事,不能任由他胡来。
可看着江暮阳如此坚定的眼神,这让裴锦衣生出一种,凡事都在江暮阳掌控之中的错觉。
江暮阳求的是一个自由。
倘若裴清再那般自以为是地禁锢着他,对江暮阳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我把金丹……还给你。”
江暮阳面色瞬间惨白下来,他的掌心浮现着一颗金光灿灿的珠子,正在灵力的包裹下,高速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