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贺白立刻戳戳妈妈的肩膀,小声地说:“我们家没多的房间。”
父母一间,贺白一间,书房一间。
贺母说:“让时延跟你一起睡啊,你那床这么大,三个人也睡得下。”
贺白疯狂摇头拒绝,却被贺母无情镇压,然后贺母又一面让纪时延一定要留下来。
纪时延来他们家是客人,又让客人做饭又洗碗了,贺母这一辈人的思想觉得简直太亏待客人,非得在其他地方补上,才算主人家的良心。
纪时延和贺白的想法都是无效的。
晚点,该睡觉了,贺母进了房间。
贺白斜眼睨着纪时延,压低声音:“你今晚休想睡床!”
纪时延嗯了一声,看上去倒温顺听话。
贺白压根不信。
原来贺白洗了澡都是直接系块浴巾就出来了,但今天他不敢了,总觉得赤身**的面对着纪时延很奇怪。
他洗了澡果断躺在床上,一个人占据了大半的床,对纪时延说:“你睡沙发。”
纪时延洗澡的时候,贺白就在想,要是待会纪时延出来要求睡床怎么办?
那他就给纪时延分一小块好了,得去拿个东西当三八线,让纪时延不准逾矩。
想到这里,贺白立刻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床毯子,放在床上,待会就把这东西裹成长条型当三八线。
纪时延洗了澡出来。
贺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在防止纪时延提出任何一个不合理的要求,但纪时延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很自觉地就躺在了沙发上。
那张沙发很小,纪时延一米八几的身高躺在上面,脚都只能搭在地上,看上去好可怜。
贺白看了几眼,心中异样,要是纪时延有点意见,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居高临下地用赏赐性的语气开口,让纪时延睡一睡床,但只能睡一点。
但纪时延就这样默不作声的,让贺白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
灯关掉,贺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他睡不着,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去看看纪时延,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黑暗的环境中,他看到纪时延的大致身影。
小沙发容不下高个子,越来越觉得委屈。
贺白良心还没有完全泯灭,忍了好一会,终于啪嗒一声打开灯,直勾勾地看着纪时延。
纪时延睁开眼,语气温和:“睡不着吗?”
好像他要说睡不着,纪时延就能立刻给他讲个睡前故事。
贺白深呼吸一口气:“你上来睡。”
纪时延没动。
贺白皱眉,语气也差了一点:“让你跟我一起睡你听不见吗?还是你就喜欢沙发?”
纪时延站起身,朝他走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贺白又有点怂了,把刚才准备当成三八线的毯子扔给他:“你盖毯子,别想和我用一床被子!”
纪时延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
其实原来贺白也贺纪时延睡过同一张床,但那时好像完全不是这样的,那时贺白有些兴奋,觉得两个人一起睡肯定能玩好久。
此时,贺白却好像有点紧张,手心冒出了汗,他背影僵直着,一张床上多了一个人,明明是男生,却比异性更让贺白紧张。
“你在害怕吗?”纪时延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贺白嘴硬:“我才不怕!”
纪时延轻笑了一声。贺白闭上眼,说来也奇怪,和纪时延说了两句话之后,贺白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贺白什么时候睡着的自己也不知道,但纪时延知道,纪时延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好像不会疲累。
贺白在睡梦中做了一个还不错的梦,梦中有只蝴蝶,亲吻了下他的睫毛眼皮,有点痒,但很舒服。
*
发生这件事后,贺白就不让纪时延来他家了,虽然这时离暑假结束也没几天了。
纪时延依然会每天在微信上和他聊天,好像真成了情侣。
开学前两天,贺白高中班长发消息给贺白,问他参不参加同学聚会。
贺白和高中班上的同学关系好,就算读大学了,大家都还会在班群里聊天,贺白答应了。
来参加聚会的同学有二十多个,大家一边玩一边聊天,不知怎地便说到了纪时延。
“贺白,你原来和纪时延关系这么好,他现在在哪上大学啊?”有人问着,“那会纪时延转学我们班上好多女生伤心呢,这么大一帅哥就不见了。”
贺白说:“他现在也在江北大学。”
“哟,你们还挺有缘分啊,是不是约好的?你们原来关系就好。”
贺白没说话。
哪有他们这样关系好的,纪时延转学时也没跟贺白说一句,贺白发消息他也不回,过了一年,贺白把纪时延的全部联系方式删完了。
他觉得自己一腔真心喂了狗,他真的准备和纪时延当好朋友的。
又想起现在,纪时延又出现在他身边了,还占据着一个男朋友的身份,真是莫名其妙,反正暑假要过去了,他们的关系也要结束了。
贺白决定以后还是继续讨厌纪时延好了,反正纪时延这么受欢迎,喜欢他的人很多,他就来当那个讨厌他的人好了。
原来高中的同学现在都上大学,都是成年人了,点了不少酒,贺白酒量还行,但最后也喝多了,最后打车回家时连路都走不直。
贺白也准备回家,但手机响了,他拿出也没看就接。
“小白。”是很熟悉的声音。
听见这声音,贺白立刻就想起刚才在里面同学问自己的话了,你和纪时延关系这么好,上同一所大学也是约好的吧。
不是。
是孽缘!
贺白没说话,但他周围的高中同学在说话,喝醉酒的人说话声音都不一样。
纪时延察觉出了什么,直接问:“你喝酒了吗?”
贺白:“关你屁事。”
他火气很大,脑袋里一下想着高中纪时延的不辞而别一下想着现在纪时延拿他们玩游戏的事威胁他,强留在他身边。
但纪时延脾气很好,温声问:“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不用。”
“小白你这样回家让阿姨看到了会担心你的。”纪时延说的很委婉,事实是被贺母看到贺白会挨骂。
贺白抿了抿唇,才说出自己所在的地方。
他站在原地发呆,纪时延比想象中的来得更快,大步走到他身边,皱着眉问:“喝醉了吗?”
贺白不理他,转身就走。
纪时延跟在他身后,问:“你要去哪里?”
“小白你要回家吗?”
贺白站定,转过头去就问:“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回家被骂?”
纪时延说:“我没有。”
贺白眼睛睁的很大,控诉地看着他。
纪时延说:“那我带你去酒店,行吗?”
贺白终于点了点高贵的头颅。
纪时延小心地抓住他的胳膊,贺白轻轻挣了下,就放弃了,更像是一个表面功夫,片刻后,他说:“纪时延,你真讨厌。”
纪时延手微紧了下,嗓音有些涩:“嗯。”
一进房间,贺白就闹着要洗澡,说自己身上很臭。
他洗澡时,纪时延就在外面等着。
纪时延想起很多事,小时候贺白胆子小又爱看恐怖片,每次上厕所都不敢一个人去,就让他在外面等着,时光好像一下回到了从前。
贺白洗了澡出来时,直奔床铺而去,一扎头把自己埋下去,两条白生生的腿悬在床边上。
纪时延喊了声他的名字,没喊应,任劳任怨地把人翻了个身,掀起被子塞到床上。
之后便没有动作,就这样站着看他。
贺白在某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很严肃地说:“我要回家,夜不归宿会被骂。”
纪时延按住他的肩膀,轻声说:“我帮你打电话,说你在我家睡。”
像是忽然放心了,贺白闭上了眼,嘴里嘟嘟囔囔的:“我妈就喜欢你,你说什么她都信……”
“我不喜欢你。”
贺白忽然问:“纪时延,你高中时为什么要转学啊,还不告诉我,很讨厌。”
纪时延沉默了片刻,看着贺白闭着眼睛的样子,手碰了碰他的头发。
“因为那时候发现喜欢你了,很难受,无法控制自己,我不能把你拉入泥潭……”
他喜欢上了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对他有**,想亲他想抱他,但朋友是直男,喜欢女生。
如果再和他一起,只做朋友的话,永远也不会知足,甚至也控制不了自己,想拉他下来,成为自己的同类人。
但他有更光明的未来,纪时延想,还是让他一个人深陷泥潭。
贺白没说话,睫毛都没颤一下,纪时延知道他睡着了,贺白从来不会伪装。
他低下头,想亲一下他,但最后,轻飘飘的吻也只是落在他的唇角。
贺白的初吻,就让他留给喜欢的女生吧。
*
第二天太阳晒屁股了贺白才醒来,发现自己正安安稳稳躺在床上,被子也盖得规规矩矩,外面三十多度的天气,房间里开着二十六度的空调,像天堂。
贺白躺床上,先没动,光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腾的一声全红了,咻的一声拉高被子把自己给埋了进去。
维持这样的动作好半晌,贺白才颤颤巍巍地伸出爪子,拉低被子,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四周。
没人,很好,纪时延不在。
贺白以从未有过的速度起床洗脸刷牙冲出酒店打车回到了自己家。
一进门,刚好看见母上在看电视,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只问:“昨天在时延家里玩得开心吗?”
贺白脸又有了变红的趋势,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赶忙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贺白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好几眼,又赶紧关上,把手机扔在床脚。
贺白皱着眉头,脸色变化比七八月的天气还快。
他咬着牙,怎么他就没有那种喝醉酒后就断片的体质呢?为什么他都喝醉酒了,第二天醒来还清清楚楚记得头天发生的事情?
贺白伸出手,碰了下自己的唇角,脸腾的一声又红了,刷牙,赶紧去刷牙!
贺白今天一整天都有点心不在焉,吃饭的时候夹了好几次苦瓜,贺母一看,顿觉心酸:“小白啊,你要舍不得家里,放假都能回来的,别光吃苦瓜,吃点肉。”
贺白手一颤:“好哦。”
开学了,一个学校就这么大点,在学校里肯定更容易碰上纪时延,指不定纪时延还会专门来偶遇他,毕竟纪时延喜欢他这么久了……
贺白有点脸红,那他要怎么办啊,是装作不知道还是怎样?继续做朋友行吗?
可他也不想欺骗别人感情啊。
贺白纠结死了。
但真去到学校,一切好像都没如贺白想象中的那样,他发现,纪时延不给他发消息了,这很奇怪,原来纪时延每天跟他说早安晚安的,贺白翻了下聊天记录,他发现,纪时延最后一次给他发消息竟然是在四天前了。
贺白从来不会伪装自己,什么心事都写在了脸上,现在405寝室又只有两个人,严子峰自然发觉了。
“贺白你怎么从开学到现在不太正常?”
贺白有点焦虑:“很明显吗?”
严子峰直接把镜子怼他面前:“你自己看看。”
贺白看了一眼,说:“这个人好帅。”
就是这副面容把纪时延给迷住的吧,不知道为什么,贺白还有点小虚荣,那么多人喜欢的纪时延,居然暗恋他这么久,那说明他也很迷人吧!
严子峰翻了个白眼,他是被迷了心才觉得贺白也会有烦心事吧,二哈怎么会有心事呢?
贺白想了想,说:“我的确有点烦。”
“嗯?”严子峰正襟危坐,准备认真倾听。
贺白羞涩:“我高中的校花说喜欢我,还暗恋我好几年了。”
严子峰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