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桑先用温水开了毛笔,蘸了掺了纯金粉的沉墨后,在黄符纸上落笔;
然而她写了好几张,都中途报废了。
终于在浪费了五张黄符纸后,她手中的毛笔如纸上游龙一气呵成,黑中带金的墨一笔勾出飘逸复杂的符文,提起笔尖后整张符面上金光流转。
这是一张堪称上品的转运符。
画好后,顾之桑毫不犹豫地反手贴在自己后背,她再拿出小镜子照照,发现眉宇间的晦气被符箓镇了八成,隐隐蹙起的眉头才舒展开。
恐怕自己给自己画转运符的玄师,从古至今也就她一个吧。
镇住晦气后,顾之桑真正的画符水平才显露出来,她下笔一次比一次快,再也没有画废过一张。
将十八张黄符都画完后,她转了转手腕拿起几张薄如蝉翼的玉符,这几张普通品质的玉符就要三万一张。
虽然不是最顶尖的,但比黄符威力要强数倍,况且顾之桑的符靠得从来都不是材质。
她指尖点上朱砂,在玉符纸上凝神刻录,三张玉符仍是一次完成。
时间已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小时。
李成河靠在沙发上打瞌睡,高峙手腕上系着塑料绳,另一端系在公鸡脖子上,大睁着通红的眼睛不敢睡觉;
经过他的安抚和自我平静,大公鸡已经不再叫个不停,而是在沙发边卧着。
当黑青的天际终于混入一丁点浮白,卧在高峙脚边的公鸡绷紧脖子,高亢的叫声响彻整个别墅大厅。
早已准备好的顾之桑双眸猛睁,手中十八张黄符向前一挥。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轻飘飘的符纸并没有被吹落在地,而是悬停在半空中一列排开,散发出点点金光。
从梦中惊醒的李成河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
还不等他震惊,别墅内的气温便陡然降低,刺骨的寒意直接穿透了他和高峙的衣服,让他们狠狠打了个哆嗦;
灵感敏锐的公鸡被四周的邪崇吓得咯咯直叫。
顾之桑厉声道:“你们两人往后退!”
说完,她双手呈现出的一个复杂的结印,随着一声低呵:“金刚萨埵法身咒。”十八张黄符被阴风吹得阵阵作响,自发地飞贴上‘静’字的周围。
此乃道家斗法中最为高深的‘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其中的‘斗’字诀,属杀招。
在符箓和‘斗’字诀的威力下,藏在阴阵中的邪崇不得不现身。
一股股阴风中,远处瑟瑟发抖的高峙和李成河仿佛看到有一些灰蒙蒙的影子,不断扑向顾之桑。
可那女孩儿纤细如柳,却如钟鼎毫不受影响。
她指尖夹着三张用朱砂所画的玉符,黄符威力虽然不小,但想要破除连环凶阵却还有吃力,这些玉符就是用来捣毁阵点的。
顾之桑一并甩出,三张玉符划出道道红光,镇压在了中心阵点之上。
尖利而痛苦的嘶吼声从‘静’字中传出,就连屋里另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面露惧色。
随着窗外一缕淡淡青紫光线撒入,灰舞忽然消失在屋中,屋里原本冷得令人牙颤的温度陡然回暖,气流和声息都归于平静。
心脏狂跳的高峙二人等了许久,才慢慢走回正厅,心有余悸,“顾大师,刚刚那是……?”
“邪崇,已经被我灭了。”顾之桑的神情中带了些疲色。
大凶之阵耗费灵气诸多,她又画了二十多张符,这具还没养好的破败身体已有些坚持不住了。
高峙语气中带着压抑的颤抖和期待,“大师,那我父亲他?”
顾之桑指了指自己身旁,“它现在就在这里,只不过你看不到。”
她将提前画好的天眼符贴在高峙身上。
符箓一上身,高峙就看到她右边有一个身体几近透明的男人,看到那男人脸孔的瞬间,将四十岁的大男人瞬间潸然泪下。
这一次他重重跪在了地上,狠狠给那个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爸!”
这透明的男人就是他二十多年前自焚的父亲:高林!
被镇压折磨了许多年的高林,魂体已经虚弱无比,仿佛马上就要消散在人间,看到跪在地上的男人,它眼神中有了几分清明。
不知想到了什么,它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狰狞,“高…朔…!”
听到父亲破碎的声音,高峙又磕了个响头,同样愤恨到双拳颤抖,因为高朔这个名字,就是他那位好叔叔!
就在这时,感受到周围气场变化的顾之桑神情一凛。
她一脚把高峙踹出三米远,单手快速结印,直逼高林。
只见那透明的魂体神情狰狞、满脸恨意,一股灰色雾气从它魂体内翻滚、让它魂魄越来越凝实,这些都是高林的怨气。
它被害死、被镇压在自己的家中看着亲人一个个惨死,还日日夜夜受到阵法折磨,被放出来恢复意识后,极端强烈的怨念直接扭曲了它。
这是要转化为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