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名声太好,才名过高,在裴显心里挂上了号,成了必须斩草除根的心腹大患,她反倒捞不出人了。
“二兄。”她擦干净了卢四郎的脸,转过去主位方向,让目瞪口呆的姜鹤望看清楚了,松开手,乖巧地跪坐回兄长的膝边,继续扯着衣袖撒娇,
“卢四郎长得好。公主府开府当日,阿鸾见了卢四郎一面,从此就记挂在心里了。”
“龙首原秋日宴在场的众多郎君……”她抬手往帐篷门帘子外一指,
“阿鸾就算相中了人家,也得对方点头,你情我愿的才好。倒只有这个卢四郎,已经获罪下狱了,阿鸾想要他,只需二兄点个头就好。”
姜鹤望人已经傻了。
太过震惊,连断断续续的咳嗽都停下了。
过了许久,才惊醒般地剧烈咳嗽起来,边咳边说,“荒唐,咳咳……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姜鹤望抬手指向紧闭的帐篷门帘。
“龙首原外头宴席候着的那些,都是正经勋贵世家出身的郎君,家世人品,重重筛选,给你备选驸马的!”
“这个卢家的……”他指着御案前长跪着,面色苍白的卢四郎,嫌弃道,
“已经是获罪抄家的罪奴之身,只等结案之后就要和他父兄一同推出去问斩,是个什么东西!根底不干净的人,怎么能放在身边!”
姜鸾对二兄的反应早有准备,一点都不惊讶。
她用眼角余光去瞄侧边裴显的脸色,心里分明是怒极了,表面上却显出了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绷紧待发的姿势也放松下来,继续夹菜吃席,旁若无人地继续喝起了酒。
这幅闲适姿态比当场发作更可怕,像是山雨欲来,不知何时就会狂风骤雨地发作。
御案高处,姜鹤望在唉声叹气地劝。
“阿鸾喜欢长得好的郎君,这里也有不少长得好的,刚才坐你身边的那个谢家五郎就不错嘛。要不然,阿兄做主,驸马替你点了谢五郎?”
姜鸾撇嘴,“阿鸾只说喜欢长得好的,谁急着选驸马了。”
姜鹤望琢磨了一下话里的意思,更震惊了,连连摆手,“不成,不成!你连驸马都未选,才及笄的人,选什么面首!”
他的声音有点大,侧对面坐着的裴显喝酒的动作明显顿了顿。
他放下酒杯,终于开口了。
“不可。”裴显漠然道,“卢四郎身为卢氏嫡系,与父兄同罪。罪证确凿,已经堕为死囚,不堪侍奉贵主。他的年岁超过十五,超过了没入掖庭的年纪,想要净身入宫为内侍也不成的。成年的罪臣之子,只剩一条死路,殿下不必再盘算了。”
姜鸾才不和他那边掰扯,只对着二兄撒娇说话。
“卢四郎长得好看,皮肤白皙,姿态骄纵。我看到他的第一眼,便想起了我宫里养的点点。”
姜鹤望:“……”
裴显:“……”
姜鸾从前还是汉阳公主的时候,在临风殿里蓄养了一只名叫点点的猫儿,他们都知道的。
“我喜欢点点,一直想养只差不多的。但寻来寻去,都找不到模样性情都类似的猫儿。但卢四郎像啊。”
姜鸾抬手一指御前的卢四郎,理直气壮道,
“麒麟巷公主府开府当日,后院水榭外,我隔着纱帘见他第一面,就想把他牵过来,和点点关在一处,做一对养。”
“……”
御案后的姜鹤望被口水呛住了,牵动了肺,剧烈地咳嗽起来。
裴显坐在侧边,喝酒的动作早停了。他缓缓抬手,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