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两个字刺眼得很。
从未觉得这么刺眼过。
愣神的功夫,邬宸发消息说:三哥,你很会玩啊,但收着点儿,在小溏心跟前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说真的,太欺负人了。你可小心被陈叔叔陈阿姨打断腿。
邬宸他们谁管得住陈寄白?他只能搬出陈叔叔陈阿姨来,试图叫这个人收敛一些。
然而事实并非他们所想象的那样。
在邬宸的这通劝告下,陈寄白心中烦躁飙到了顶点。
邬宸兀自嘟囔:不过,三哥,你是不是为了让小溏心彻底死心才这么干的?要是这样的话……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啊卧槽!就是有点狠了,我怕她被气坏。
陈寄白:……闭嘴。
江千宁第二天早上五点半被叫起来,她戴着个墨镜,低调至极地跟着柚子走。
昨晚她上床上得挺早,但是一晚上基本没怎么睡。
她被气得难受,胸口全是积压的怒气。
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好生气呀。
陈寄白。
好样的。
这会儿一边走,她也一边在心里骂。
臭陈寄白,忒会哄她,忒会撒谎。
冲着宋时滢来的就直说呗,她都已经说了她不介意!她不care!她以后都不会管!哪里还至于他苦心孤诣地瞒她骗她哄她?
要不是后来叫她撞见,她还真被哄过去了。
也真是辛苦他,他在前头瞒她,叫宁特助在后头帮忙哄宋时滢。
呵呵。
倒也不必。
她江千宁拿得起,放得下,说放下就是放下,哪里要他在这里与她虚伪来虚伪去!
既然他是来找宋时滢的,是来给受了委屈的宋时滢撑腰的,那他们可就好好恩爱去,别来烦她。
宋时滢不过是没住到五星级酒店,都值得他这样大动干戈地来一场,可真是心疼得紧啊?
江千宁紧紧抿着唇,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我不高兴,别来惹我”的气息。
她原来看宋时滢吃瘪有多爽,现在就有多不爽。
一大早上忙完,她刚坐下喝口水,她大哥的电话就来了。
江千宁握着手机半晌,不知该不该接。
既然邬宸都知道,那其他人应该也都知道了。
所以这通电话,十有bā • jiǔ离不开这件事。
江千宁从小就胆子大,拔爷爷的胡须,坐爸爸的肩膀,使唤大哥压榨二哥,什么事都做过,也什么都没带怕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不敢接家里人的电话。
自动挂断了。
两秒后,再次响起。
江千宁长舒一口气,终于是接起。
她刻意地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愉悦一些、轻松一些:“大哥!”
江斯言微顿之后,方开口道:“起床了吗?”
“早就起了,忙了一早上了,怎么了?有啥事?”
“江千宁,陈寄白在你那边?”
哟。
喊了全名的,可不得了。
江斯言和江斯年不一样,后者好糊弄,前者嘛,根本糊弄不过。
江千宁抿紧唇,良久,才“嗯”了声。
反正也伪装不过,她索性放弃伪装。
“我并不赞同你们之间还有任何牵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宁宁,你拍戏受点伤,妈妈都要难受好久,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他折腾的这几年里,我们有多心疼?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凭什么要在一个男人身上栽这么久,耗尽自己全部的骄傲与欢喜,把自己折腾得完全不像是自己?值得吗?”
“他是个成年男人,他与别的女人有任何接触都是正常的,这点无可指摘。毕竟,他不喜欢你,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干系。这一次,还只是个开始,今后,他还可能会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人,他会恋爱,会结婚,会生子。现在还只是一个简单的接触,你就已经受不了了吧?那以后呢?你又要怎么折磨自己?宁宁,就算你舍得,我们也舍不得。三年前你的那副样子,几乎要吓走妈妈半条命,我们都要吓疯了,你知道吗?今天我把话放在这,三年前的事情如果重现,我难保我不会杀了他。”
“杀了他”,多少是夸张之语。但即使不会是一个事实,他也会把它变成一个形容词。
他会用尽所有的手段,做他所有想做的事情。
这话的背后,阴狠决厉尽显。
丝毫不会让人怀疑其真实性。
——他真的做得出来。
他早就想处理这件事,这件事扰乱她的时间,已经够久的了,也早已到了他的底线。
江千宁整颗心都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不知何时,她早已满面泪痕。
她无奈地想,大哥不愧是大哥,字字句句,一针见血,直击痛点。三两句话,便掀开了所有温情的表面假象,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说得可真好啊。
是啊,他不喜欢她,他们之间说白了,是没有任何干系的。
今后,他会遇到一个他喜欢的女人。
会恋爱,会结婚,会生子,会和别的女人白头到老。
那她呢?
又该如何自处?
不可否认,时至今日,她仍在被他的一举一动牵动心弦。
她不想的,但是她无法控制。
这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她的心脏在一点点斑驳碎裂的声音。
碎片落了一地,踩上去,满脚的血。
陈寄白不知怎么来了,他看见她,朝她这边走来。
清风霁月的翩翩君子,她始终觉得,他是最适合“君子如玉”这个词的。
她拼命地睁着泪眼,想看清他的模样,但是泪水早已模糊了一切。
江斯言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了她的回答。
声音沉闷,无力,娇弱到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折去的花枝——
“大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放心吧。”
她凄凄勾起一抹笑。
陈寄白远远瞧得分明,心中忽然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