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白见他不理自己,又主动道:“江叔,我是真的爱她。”
江父看出来了。能用命去护住的,不是心上人还能是什么?车祸瞬间的录像他已经看过许多次,事故发生的瞬间,陈寄白义无反顾地扑向副驾驶,护住了江千宁。意外发生得太突然,快到不叫人有任何思考和反应的时间,不给人权衡利弊,也不给人斟酌会否危及生命,就只考验人的本能。他没有办法不被打动,也没有办法再无动于衷下去。
江父轻叹一声,坐在他床边,道:“这次的事情,首先我得跟你道个歉。凶手是我们江家在商场上树的敌,谁也没想到他们会采取这么决绝的手段。其次,我跟你表达一下感谢。多亏了你护住了宁宁,不然谁也不知后果会如何。”
陈寄白尚算平静地接住他的话:“江叔,这是意外,谁都不希望这个意外发生,我护住她,是因为她是我爱的人,您无需对我这么客气。”
我爱的人。
我的爱人。
这四个字,可以拆解可以组合,但换来换去,意义好似都差不多。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收敛了。
但是这个程度的收敛,江父还不满足。
江父不大情愿地说:“该道歉就道歉,该感谢就感谢。”
陈寄白笑着不语。
江父又说:“一码归一码,还是得说清楚的。”
这话意思很明白,他的态度并没有变。
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伤成这样,江父也是不忍。他软和了点儿语气道:“寄白,你们不合适。宁宁以后适合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可你并不是。”
只有适合,才不会叫她受伤。
换作其他人家,江家有能力护住她一生,叫她一生幸福无虞。
但如果是陈寄白,江千宁自己心甘情愿地往上扑,把自己扎得遍体鳞伤,他们就算再有能耐,也是什么都做不了。
江父并不愿意这样的情形发生。
“可是,江叔,合适和喜欢,真的就是合适更重要吗?”
江父不答。
“你和您的太太,难道也是因为合适,而不是喜欢吗?”
那自然不是。
陈寄白眸底一片寂静,他知道,这时候他面对的是最大的挑战。争取的机会第一次落入了他的手中。
“江叔,实话说,几个月前我并不是很能体会您为何那样坚定地反对,但是这几个月里,我大概是明白了一些。我刚知道不久,几年前,宁宁刚出国没多久,就生了一场重病。那场病很重,重得她差点没能熬过来。吓住了您,也吓住了阿姨,您担心我与宁宁在一起后,宁宁会重蹈覆辙,万一她的身体受不住,再次生一场大病,那后果谁也不愿意看见。”
在听见他说起江千宁的病时,江父抬眸看他,眸光犀利如鹰隼。
他没有想到陈寄白居然知道了这件事。
随着陈寄白说到后面,江父的眸光也越来越沉。他心里堵着一口气,现在这会儿,算是把他的心口给堵全了。
等他说完,江父方冷笑道:“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了原因,那就请你还是远离她些。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请你谅解我的心情。”
江斯年一直都沉默地待在一边,直到听到这话,他突然瞥了瞥江父,没忍住插嘴:“但是您还有两个儿子。”
虽然他们地位不高,但是也不至于都低到了可以直接忽略不提的程度吧!
江父被打断,不悦道:“我说错了吗?不然我有几个女儿?”
“……一个。”
“那你还不闭嘴?”
“……哦。”
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他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江千宁是没挨过揍,但是他挨过,他从小挨到大。
江千宁提着饭盒走到门口,默默地停下了脚步。她也想听,陈寄白会怎么说。
江父念在他救了江千宁一场的份上,今日的语气并不会太凶,温温和和地在与他正常交谈。话里话外,都是一片慈父之心。
但即使如此,陈寄白也没有办法赞同他的话。
“江叔,我能谅解,但是也请您谅解谅解我。”他声音仍然带着虚弱,“我知道原因,但并不意味着我愿意远离。知道背后的这些事情后,我只有心疼。我本意从来就不是去伤害她,今后我同您保证,一样的事情不会出现第二次,她不会重蹈覆辙,我也不会。您只有一个女儿,您将她交到我的手上,我会视她如珍宝,您的女儿会好好的,永远都会是您的女儿,她不会有任何事情——我用我的生命起誓。”
换作其他时候,他说这话,那势必会被质疑——你凭什么起誓?你凭什么叫我们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可这会儿,他刚用他的生命护她安稳周全,他还正躺在病床上无法起身,直叫这个誓言的可信度直逼满分。
——他已经做到了,他真的做过了,所以他敢用此起誓,也没有人可以去质疑他。
江父逐渐陷入沉默。
陈寄白的每个字,虽是虚弱,却是有力。
他很执着,从头到尾都是这个说辞,几个月前是如此,几个月后仍无半分褪色。
他得知了几年前的事情,几年前他是有错,但是几年后,他确实也是用生命在印证,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门后的江千宁与父亲一齐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