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太阳下山,海面不复白天的湛蓝,而是漆黑一片,但是海水仍十分温暖。
西边的云彩火红,海面映照着零零碎碎的晚霞,闪闪发光。
我并不怕黑,也不怕深海,反而很享受这样极端的寂静。
池万里说我生下来就缺一魂,跟正常人不一样,哪天看不住就没了。
小时候爷爷去巡山,把我关在木屋里,留下一天的饭,通常是火腿鸡蛋大馒头,四岁的我也不害怕,一直到天黑,都老老实实呆在漆黑的屋子里。好几次晚上爷爷回来晚了,我听到门外挠爪子的声音,十分好奇地爬过去,顺着门缝往外看,对上一双竖瞳兽眼。
是一头狼。
它闻到小孩子的香气,哐哐撞门。
接着是一声枪响,巡山的爷爷回来了。
透过门缝,我看到它肚子上开了个洞,鲜血潺潺流出,不觉得害怕,也没伤心。
我喜欢森林、大海和沙漠,一切宽阔无边的自然,这里有凶猛的野兽,靠捕猎,吃弱小的动物才得以活下去。
社会中用以评价区分人群的标准,上没上大学,长得美丑,有没有钱,是不是觉醒者,都不再有用。
在自然面前,我们是猎物,或猎人。
“吴江子——!你他妈是不是找死——!”
我听到池万里的声音从沙滩边传来,他举着火把朝我摇晃。这才发现晚霞也没了,月亮和星星顶在我头上。
“来了!”
我一猛子扎进水里,朝他游过去,这下他又得气到暴跳如雷,完蛋,屁股上两条印我今早看还青紫青紫的!
就在我蹬水的时候,左脚好像踩到了什么滑溜溜的东西,下一秒就感到小腿一痛。
事后回想起来,我当时并不觉得多疼,感觉被针轻轻扎了一下一样。紧接着,我的左腿使不上劲儿,整条腿失去知觉往下沉。
坏事了,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用右腿疯狂踢水,但还是控制不了平衡。
在最后一次浮到水面上时,我大声喊池万里的名字。
眼前一片漆黑,海面下看不到星星,月牙是那样遥远,如萤火虫飘在海面上。
咸涩的海水灌进我的鼻子,我憋着一口气,阻隔它进入呼吸道。黑暗从四面八方裹挟我,拖拽我,我分不清哪里哪里是上下,睁开眼也是漆黑!
终于憋不住了,我张开口,气泡咕噜咕上浮,而我在下沉。
窒息掐住我的喉咙,整个肺部火辣辣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