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珣转身走了出去,陆荷阳在昏天黑地的咳嗽中迟迟没有等来关门的声音,片刻之后,傅珣重新出现在门边,递来一瓶矿泉水,瓶壁上凝结着细密模糊的水雾,唯独被傅珣手指覆盖的地方是清晰的,它们凝结在一起,成为他指腹上一团露水般的湿。
“冰水能降低喉咙的敏感度,试试。”
接过来的时候,瓶盖已经是拧开的状态,陆荷阳抿进一小口,狠狠闭了一下眼,水流像冰柱,直刺向胃,但嗓子里的那根令人讨厌的“羽毛”消失了。
“好多了,谢谢。”
傅珣将矿泉水拿过来,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拧紧。
“我记得你以前只对蜂蜜过敏,好像没有这种毛病。”
嘉佑市是一座植被茂盛的城市,常年有绿树,春秋天当季的花也多,他印象里,陆荷阳适应得很好。
“出国以后才有的。”
平静外表下,语气里骤起的波澜还是被傅珣精准捕捉。
“国外的生活,不好吗?”
只要不是水深火热性命攸关,好像也很难说得上不好,但好的生活,大约也不该是这样。没有亲密关系,三点一线,图书馆,教学楼,宿舍。饮食是为了维持生命运转,海风很咸,脸上总是有盐粒的粗粝感,头发每天都要洗,而且也因为水土不服,产生一些过敏症状。
说到底,都是一些小事。不被问起,倒也不觉得委屈。
可傅珣问了,郑重其事也好,漫不经心也罢,陆荷阳都很难掩藏心头涌动的情绪。
“也没什么不好。”陆荷阳扶了扶因咳嗽而下坠的眼镜,将眼尾生理性的泪水抹去,指腹磨碾,将潮湿蒸干。
“送我回去。”陆荷阳疲惫地起身,“已经很累了。”
这一次傅珣没再逼他,选择顺从。
一路上陆荷阳都合目不语,到单元楼下,他解开安全带,抱着学生作业拉开车门,傅珣伸手扯住他的臂弯:“等一下。”
他回头,看到傅珣从后座将他的抗过敏药拿过来:“这个别忘记了。”
临下车前,他又叮嘱:“先别吃,午饭后再吃。”
陆荷阳忽而觉得他啰嗦得很像苏梅,这进而引申出他与傅珣断绝关系的计划必然破产的联想。他一脸愁容地下车,直到关上家门,恼人的傅珣没再出现。
时针走过两圈,隔壁传来铁铲与锅壁碰撞激烈炒菜的声音,和一点点腌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