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有事的。”徐令妤安慰道,将身上的保温毯分过去一半,又被陆荷阳摇摇头,重新递回来。
其实陆荷阳的理智很清楚,傅珣会游泳,哪怕救援迟一些,哪怕落了水,也应该能撑上一阵,被救援的几率很大。不过现在水温这么低,最可怕的是失温,还有船只沉没时,会在四周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如果没有离开足够的距离,也会被吸入,一并带入无尽的深海。
指尖冷得像冰,他再次抬起双手掩在唇边呵出口热气,向茫茫无际的反方向回望,寄望于看到傅珣的影子。
可没有,什么都没有。
徐令妤看向越来越近的救援船,分辨出上面悬挂的国旗,侧头对陆荷阳说:“听说你们分别十年?”
陆荷阳收回目光,微微颔首。看到她低垂着头将中指上的戒指取下来,反手丢进水里,掀起一朵微小的浪花。
“十年都挺过来了。”她复抬起眼帘,“所有人都夸赞自然的伟力。但我觉得,自然的力量远比不过光阴。”
水滴石穿,大浪淘沙,沧海桑田,无一不需要漫长的时间。
“所以,命中注定你们不会错过的。”
她停顿两秒,将耳畔的湿发别向耳后,搓了搓冻得泛红的鼻尖,露出一个无奈又释然的笑:“有的时候,人真的得相信命运。”
“你看,就好像我拼命逃,最终还是要回去面对一样。”
陆荷阳眼皮一跳,紧跟着抬眸。海天交际处勾勒出一线沉昏的淡金色霞光,朝阳从海平面跃出顶端血色的轮廓,迎着熹微曙光而来的,是一艘中国救援船。
到达津海市港口的时候,已近黄昏。
他们是第一批被救援回国的。出事时,游轮远在公海,被其他国家船只救起的救生艇回国就会更辗转一些,有伤情的也会就近送到其他国家或地区先紧急治疗。
靠岸时,港口已经围住大批媒体和医务人员。陆荷阳一下船就挤开人潮,找到一个西装革履看上去像是负责人的人打听是否有获救人员名单,对方以现在还未统计出来为由,劝他先离开。在发现他并不是家属而是被救援的乘客时,这位负责人立刻联系了一位医生过来。
陆荷阳此时心情焦灼,只想呆在这里等待最新消息,却被簇拥着送上救护车,开往医院。
临上车前,他看见平日行为举止极为高贵优雅的徐涧中,罕见得面色焦灼,拄着手杖,不惜暴露自己瘸腿的缺陷,极力地穿过人群,快步走到徐令妤的身边。在对上视线的一瞬间,他高高扬起手臂,徐令妤冷眼望着他,甚至还不屑地微微仰起面颊迎接。
直到护士用棉签在他的手背上涂抹碘伏,被痛意刺得回神,他才发觉自己并不是安然无恙。他的皮肤上有不少细小的伤口,大约是混乱之时在船上行动被旁人的拉链或其他什么尖锐物品划伤的,还有肘部,在跌落时磕出大片的青紫,而他本人自始至终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