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一段路,简迟才意识到后一句话似乎是在对他说,现在补上一句‘谢谢’似乎显得突兀,正想着该说些什么,被张扬的一声话打断了注意:“简迟,你看十二点钟方向,短头发穿黄裙子的那个女生。”
简迟顺势看了过去,正前方站了一个正和同伴说笑的栗色短发女生,穿着一件嫩黄色的蓬蓬裙,手腕与脖子上的首饰折射出不菲的钻石亮光,与笑容一样耀眼清丽。她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她,偏头对张扬扬起手中的酒杯,笑容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
在习惯了每天被同性包围的环境以后,女性的香水味让简迟感到一丝拘谨与紧张,更多的是不习惯。张扬的心思似乎已经被勾走,也回以那女生帅气一笑。事实上大部分圣斯顿的学生都早已拿起酒杯,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偌大的礼堂之中,与那些打扮精致的女孩搭话谈笑,绅士地发出邀请,舞池中央数不清有多少对翩翩起舞的身影。
“那个女生我以前见过,”张扬低声说,“去年舞会上我加了她的HS,聊过几次天。简迟你等等,我过去打个招呼。”
这个‘等等’大概代表着没有后续,简迟给了张扬‘祝你好运’的眼神,从侍者的托盘里拿来一杯装着浅红色液体的酒杯,正放在嘴边抿了一口,就被身边的闻川拿去,冷淡的嗓音言简意赅:“少喝酒。”
“我以为是饮料,”简迟回味了一下口中的涩意,笑了笑,“偶尔喝一次没有什么关系,明天是新年,你也要玩得开心一点,外婆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吗?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嗯,”闻川的缓和下些许,拇指缓缓摩梭着酒杯外壁,薄唇轻启,“张扬说周天你和季怀斯出校了。”
简迟没有想到闻川会忽然问这个,点了点头,“他找我有些事情。”
“这件衣服是新的吗?”闻川没有接他上一句话,而是淡声问道,“我没有见过。”
简迟稍微犹豫一会,“算是我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尽管没有说出具体是谁,闻川似乎也猜到了人选。他抿了抿冷硬的唇角,酒杯放在一边,缓慢伸进左边的口袋,停顿下来,似乎有什么话要对简迟说,“我……”
“邵航来了。”
旁人的呼声打断了闻川的话,同时也带走了简迟的注意。
音乐似乎短暂地停止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礼堂的正门。邵航穿了一套黑色暗纹西装,面料包裹出结实的胸膛与匀称有力的腰身,西装裤下的长腿好像刚从杂志里走出来,不羁的红发被干脆利落地梳至脑后,显得眉眼越发深邃。他唇边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看上去早已习惯了被万众瞩目的感觉,迈着步伐不紧不慢地走进礼堂中央。
大部分人都容易将西装穿出正式感,唯有邵航,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能从背后掏出一把枪或是扯开领带就地打上一架。西装在他身上只有紧绷的束缚感与迎面而来的痞气。
简迟能听到周围一些人在窃窃私语,包括那些从麦凯瑞女子学园来的女生也满含畏惧与好奇地议论邵航的名字,显然这两个字在他们的圈子里并不陌生。有个模样清纯的女生端起一杯酒,扬着天鹅般雪白的脖颈朝邵航的方向走去,话都没有说上一句,邵航直接绕过了她,周围压不住的笑声让女生原本满含自信的脸红到了脖子,提起裙子留下一个有些狼狈的倩影。
“真是不自量力,”有人在旁边笑,“她难道不知道邵航从来不会接受共舞的邀请吗?”
“估计是对自己很有自信,没想到会被拒绝。”
在这些人看来,邵航的无视似乎格外理所当然,反而是那个主动出击的女生,正被一些人用不算和善的目光上下打量。
简迟在心中默默感慨,邵航如同锁定猎物般穿透人群,直直盯向他,即使相隔几米的距离也让简迟有一种被人扼住脖子的窒息感,下意识往旁人身后躲了一些。但是迟了,邵航低沉夹杂愠怒的嗓音伴随踩在地面上的步伐已经遥遥传来:“怎么不穿我给你的那套礼服?”
似乎有几道目光看了过来,好在礼堂足够宽敞,钢琴声足够大,简迟低头避开这些打量,纵使心底憋了一通想要反驳的讽刺,最后也只是敷衍地回答了一句:“忘记了。”
道理说不通,干脆顺着邵航的思路讲下去,可邵航显然不好糊弄,扫过挡在简迟前方的闻川,眯了眯眼,唇边的笑多了一丝掺杂讽刺的寒意,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真稀奇,狗也能放进来了?衣服是傅家送的吧,我说怎么一股寒酸。”
闻川身侧的拳头一点点收紧,浑身像是座紧绷的雕塑,漠然迎着邵航不屑的目光,半晌,没有反驳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