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邵航的脸色变化得最为明显,他嗤笑一声,盖过一闪而过的戾气,慵懒的声线中掺杂不易察觉的烦躁:“会长管的真宽啊,这点小事也要兴师动众,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这句话怕是没有一个人会信,甚至让简迟想要发笑。
沈抒庭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邵航,重复刚才发号的命令。
“上来。”
简迟看着留下这句话就转身上楼的沈抒庭,犹豫片刻,身边的季怀斯迟迟没有出声。简迟低下头,顶着邵航灼灼的视线,沉下心快步跟上了沈抒庭的步伐。
不管沈抒庭为什么会说这句话,只要给了他离开这里的理由,他都可以短暂忽略掉曾经的不愉快。
周围有许多目光一路跟随,简迟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上旋转扶梯。他有预感,今晚发生的一切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添油加醋地传遍圣斯顿的每个角落,包括HS。
来到二楼,彻底远离了楼下的舞曲与邵航如炬的目光,欢闹的声音在渐行渐远,变得模糊直至再也听不清。简迟放松下一路紧绷的身体,保持在沈抒庭三步之外的距离,沈抒庭停下,他也停下。
“你的确很有本事,”沈抒庭半偏过头,目光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平缓的话音让简迟从骨子里渗出些冷意,“我上次的警告,看来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我……”
“那些话我只说一次,听不听是你的事情,后面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后悔。刚才的事我不想管,但我不会允许你破坏这场舞会,让你这种人肆意抹黑学校的形象,听明白了吗?”
简迟欲言又止,想要解释这些误会,可沈抒庭对他的误解已经根深蒂固,这个时间这个场地三两句话根本解释不清,最终只能无奈地说:“你误会了,我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不曾想这句话戳中了沈抒庭厌恶的增值点,他转过身,眸色在昏暗寂静的走廊中划过一道冷芒。简迟不由得在心底打起鼓,沈抒庭周身凌驾在一切之上的威严与压迫已经盖过了平常的冷静,几乎更胜邵航。
“我最讨厌撒谎的人。”
话音一字一句带上起伏,这是沈抒庭少有泄露出真实情绪的时刻,其中裹挟的厌恶仿佛不单单指向简迟,更像是一句冷冰冰的控诉。不过短短一瞬过后,这种波动就被他压下,再次恢复那个不近人情,高高在上的沈抒庭。他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你可以呆在这里,也可以继续往前走,坐电梯到负一层从后门离开。不要下去,除非你想让刚才的情景再发生一次,我不会出来制止,当然,你也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简迟连拒绝的话也插不进去,沈抒庭的态度让他很不舒服,但话里的意思的确没有错,默默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希望你是真的知道。”
等到沈抒庭留下一个疏冷的背影,简迟才品出最后一句话中夹杂的讽刺,无奈又头疼地靠在走廊的墙上,看了一眼时间。舞会在凌晨结束,剩下的几个小时他能做些什么?简迟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直起身,望向沈抒庭刚才离开的方向。
沈抒庭也没有回到楼下。
简迟当然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按着沈抒庭说的路线从后门离开了礼堂。比起礼堂里的热闹,迎面一阵清爽的冷风让简迟仿佛从一池浊水中翻过身,闭塞的毛孔都跟着舒畅起来。他果然不适合所有需要应酬的场面。
夜幕下的校园道路空无一人,简迟喜欢这份清净,沐浴着浅薄的月光,漫无目的地走向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方向。
圣斯顿很大,大到一个学期的时间都没有让简迟彻底摸清楚每一条路。他所熟悉的只有每天上课,去食堂和图书馆的路线。大概是刚才闷得有些烦心,这种走向未知方向的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他满脑子还是季怀斯刚才的那句邀请。
是为了解围吗?
应该,不,只能是为了解围。
简迟想不到除此以外的任何可能,即使有,也被他很快而荒唐地否决。思索中,他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彻底变得陌生,寂静的夜幕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呜咽,放慢脚步,声音逐渐变得清晰,简迟看向不远处的石雕喷泉,下面坐着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白希羽?”
简迟下意识唤出名字,意识到这一声在安静的环境里过于明显时已经来不及了。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衫的白希羽转过头,脸上还带着没有消散的落寞与迷茫,等看清简迟之后倏地站起身,过了一阵才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掩到身后,欲盖弥彰。
晚了一些,简迟已经看清他手里那件被划破的西装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