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搞不清楚白音年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唯一能确定的是,除了咬字时一瞬间的暧昧,白音年的眼底再无其他。至少完全不像沈抒庭早上带给他的侵略性的压迫。白音年像是抛下一根鱼竿,远远地观察深思,时不时虚晃一下做出收杆的假动作,耐心等待最恰当的时机,完美收场。
时而迷茫时而紧张的情绪不断交换,困意席卷上来。简迟清醒前最后一秒白音年依然维持这个亲密的姿态,第二天醒来身体都麻了半边,一抬头,入眼的就是白音年的睡颜,这张脸应该很讨异性芳心,棱角分明,眉眼深邃,无须质疑的俊美和凌厉。简迟屏住呼吸想要从他手臂下移开,刚一动身,就对上白音年深沉浩瀚的双眼。
“早。”
清晨醒来的嗓音不似平常清晰,沙哑中带着不经意的撩拨与性感。
“早。”简迟慢了半拍,才在这个异样的气氛中回复了白音年的话。
这种时候,简迟确切体会到了成年人与高中生的不同,白音年只字未提昨晚的事情,更没有对醒来后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发表意外。他照常洗漱穿衣,自若坦荡,当着简迟的面熟练打上领带,让简迟莫名想起昨晚白音年解开时的样子,耳边猝不及防闯入一道声音。
“我答应你。”
“……什么?”
白音年转过头,一只手依然按在领口,早已看不出昨晚醉酒后的失态,只有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声线里蕴含不寻常的深意:“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不像沈抒庭。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会让人送你回学校。”
话音落下,简迟明白了他所兑现的是‘陪我一晚,我放你离开’这句承诺,心头的沉闷一扫而空,甚至不加以掩饰惊喜,“真的?今天下午可以吗?”
白音年的的动作顿了一瞬,沉默后提了下唇角,“这么迫不及待?”
当然。简迟在心底接上这一句,嘴上稍有软化,他不想在这种时候惹恼了白音年,“等韩医生最后检查一次再走也行。”
“我会叫他下午过来一趟,”白音年走向门口,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走的时候不用通知我。”说完,门也没有关地离开。
简迟感觉白音年的心情不大好,也对,毕竟他自己亲口做了承诺,现在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还白给外人养了一顿伤,肯定气不过。简迟的心情和外面的阳光一样明媚,就连昨天发生的糟心事也削弱了恼人的威力,等他下楼的时候,白音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佣人端上早餐,这一次全部都是他爱吃的。
下午韩医生准时抵达,确定没有了大碍,边收拾边问:“发生什么高兴的事情了?”
简迟知道他表现的很明显,没有隐瞒,“我下午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韩医生抬起头,挑了下眉,“白音年肯放你走了?”
用词有些奇怪,但简迟没有纠正,之前他一直为自己的处境担忧,根本没心思注意周围的人和事,比如韩医生谈起白音年时并不带尊敬的熟稔口吻,这个时候,心中忽然腾起一个大胆又好奇的念头,“韩医生,你认识白音年的助理吗?他也姓韩。”
“你说韩正?”韩医生一脸‘你怎么才发现’的表情,“认识,他是我弟弟。”
简迟实实在在一愣,又有些恍然大悟,“你们是兄弟?”
“看样貌不好认,那小子在白音年身边这么多年,越来越人模狗样,等你听到名字就不奇怪了,我叫韩负,”韩负自己先笑了,“够像兄弟了吗?”
简迟忍不住一笑,“这个名字很特别,你和韩助理在白音年身边很多年了吗?”
“刚出社会没多久就被他挖来了,”韩负说,“虽然接触不如我弟弟多,但我还算了解白音年平时的样子。”他这话是看着简迟的眼睛说,带些意味深长,“你信吗?我们以后还会见面。”
简迟没来由地眼皮跳了一下,韩负已经换了个正常的话题:“再过五天石膏就能拆了,难度不高,你随便找个医生来做,但不要自己瞎弄。后面一个月还是不要有奔跑之类的剧烈活动,免得二次受伤。”
坐在回去的车上,简迟依然有种不真实感,周围的景象换了一轮又一轮,困意也席上再退散,当圣斯顿的标志出现在前面,简迟除了腾起第一次来时的紧张,还有种莫名其妙松了口气的释然。事实上,尽管他再怎么讨厌圣斯顿的制度,这里已经成为川临中除家以外他最熟悉的地方。时间很巧错过了课间休息,也帮助简迟摆脱了一轮新的围观和舆论。
不知道是不是沈抒庭提前打过招呼,教导处的老师没有询问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更没有处罚简迟,简单几句对伤势的关心后就让他去学生会取之前落在船上的行李,不知道这一步是不是也在沈抒庭要求的范围内。简迟只能怀着满心的不情愿来到学生会,心想昨天才决定不要见沈抒庭,结果第二天就打破了这个话。徘徊在会长办公室门口,迟迟没有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