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家,他就指着自己的房间对沈靳之说:“我有点累,能先去休息吗?”
沈靳之只回了句“好”。
黑夜漫长而痛苦。
程沐则一次次强迫自己睡去,却不断在过往的恐惧中惊醒。
今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他起身拉开窗帘,窥见了今晚的月色。
明亮又皎洁,纯净得仿若绘画作品里才会出现。
那景致带给他些许平静,只可惜房间的角度不够好,不能容纳太多月光。
程沐则走出房间,想在客厅里看月。
房门还没关上,他就发现了客厅里的另一个身影。
沈靳之正倚靠着茶几坐在地板上,月光倾洒在他身上,勾出清冷的轮廓。
客厅里掺着浓重的酒气,肆意地与月色混合纠缠。
程沐则僵滞着一步步靠近,大大小小十几个酒瓶切入了他的视线。
暗淡的光线穿过歪斜的玻璃酒瓶,在地板上压下一道道凌厉的光影。
沈靳之的脸上挂着暗光都掩不住的红晕,齐整的衣物和发丝也凌乱地不像话。
程沐则蹲下身,刚想张口唤他,却无意间发现了一旁放置的盒子。
一个他从没见过的方盒。
程沐则迎着光线端起那个铁盒,内里满满的火车票和飞机票如数映入他的眼底。
他张惶地抓起一叠票,目的地处无数“北池市”的字样烙印般地打在他的心口。
满满一盒票,或直达或转车,每一趟都是从津松到北池。
不曾落下一个休息的节假日。
程沐则跌坐在沈靳之身边。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发现沈靳之就是咨询师那天,沈靳之发给他那句话的含义。
「为了找寻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过的风。」
沈靳之不止在等他,也从未停止寻找他。
程沐则眸光下移,定在了沈靳之手里抓着的纸张上。
他小心掰开沈靳之的手指,取出一张褶皱的机票。
默念着机票上的时间,程沐则的心头咯噔一声。
九月九日,正是三年前医院发生火灾的那天。
那一天,沈靳之竟然来北池找过他……
机票的正面有笔迹阴湿的痕迹,程沐则转过机票,看向写在背面的那些早已干涸的字迹。
上面写的都是北池的一些街道名,应该是为记录寻找路径而留下的痕迹。
而这些字的最后一行,写着某个街道的名字。
池春路。
北池市精神疾病医院的旧址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