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夫人担心您呢。”金枝儿下楼时,撞上了柳夫人,被叫住好一顿问,此刻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劝,“说是怕您在狄家受了委屈,急得睡不着觉。”
“她再睡不着觉,我也得嫁。”柳映微冷冷地发泄着心里积压的憋闷,说完,又觉得话说重了,哑着嗓子吩咐,“罢了,我会将姆妈让你给我煎的药喝完。你去和她说,我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呢?连手钏都丢了……”
“一条手钏而已。”柳映微接过汤碗,小心翼翼地吹去汤上浮着的葱花,“你少爷我还有更好看的。”
金枝儿撇撇嘴:“再好看的手钏,也不是您最喜欢的那条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柳映微只觉得心脏忽地被刺了一下,浑身的血管都跟着一跳一跳地疼起来。
是啊,手钏如此,人亦如此。
就像他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即便不是四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也不会比当初那个离他而去的人,更让他心动了。
有些人,有些东西,丢了就是丢了,再好的替代品,也仅仅只是替代品。
柳映微想明白这个道理,肩膀无力地垮下去,端着碗的手也失了力气。
对着金枝儿,他只说面汤太烫,等会儿再吃,实则已经没了胃口,心如死灰。
不过,柳映微的坏心情没持续几天,在美专遇上沈清和也就消散了。
度过雨露期的坤泽神清气爽,坐在画板后对着他招手:“你今天差点迟到,我和老师都以为你不来了呢。”
柳映微飞快地架起画板,压低声音解释:“下雨,车在路上行不动,还差点撞上人。”
“哎哟,你伤着没有?”
“没有。”他歇了口气,凝神听着老师讲课,待听清了要求,又问沈清和,“你身子怎么样了?”
“就这样呗。”沈清和心有余悸地揉着后颈,继而担忧地望向柳映微,“脖子差点被咬废,但总好过吃药。你怎么样?”
柳映微的心咯噔一声,强笑道:“好好的,怎么又说起我来了?”
“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呀。”沈清和翻了个白眼,将画笔举到眼前来来回回地比画了几下。
柳映微悄声嘟囔:“我晓得。”
“你晓得,你晓得,你什么都晓得。”沈清和又收回了手,“你晓不晓得,你的未婚夫这两天一直上报纸?”
“……全上海滩的人都知道,他宁愿要玻璃杯,也不要你!”
柳映微垂下眼帘,用帕子擦拭着指尖上沾染的颜料:“知道就知道吧,玻璃杯是他找的,当时又有那么多坤泽少爷小姐在场,不上报纸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