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映微头晕脑涨,旗袍刚一上身,就瘫坐在了床上。
他没力气抱怨,只在听到姆妈细细的抽泣声后,哑着嗓子安慰:“别哭了,姆妈,你说得没有错,一顿饭而已……”
“……财政总长总不会在礼查饭店欺负我一个晚辈吧?”
柳夫人将帕子按在眼角,哭哭啼啼地唤来金枝儿:“帮少爷把首饰都戴上。”
金枝儿瞥了柳映微一眼,又瞧了瞧暗自垂泪的柳夫人,无奈地取来了首饰。
照例是珍珠,但比上回接柳希临时戴的款式小巧秀气多了。
柳映微目光空洞地坐在梳妆镜前,由着金枝儿给自己打扮,发着颤的手指无力地抠弄着掌心,像是要在手心里找到什么似的。
没过一会儿,柳老爷身前的人来到卧房,说财政总长的小汽车已经到了,请少爷快些下楼。
“映微啊……”柳夫人六神无主地拉住柳映微的手腕。
“姆妈,我去了。”他摇摇晃晃地往卧房外走去,冷汗涔涔的手指拨开了柳夫人的手,“别担心。”
柳夫人又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她急急地跟出去了几步,注视着柳映微瘦削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终是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她哭柳映微的命运,也哭柳映微的别无选择。
而柳映微自己的泪已经流干了。
他坐在陌生的小汽车里,货物般被带到礼查饭店,麻木得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了。
财政总长姓杜,年纪与柳老爷相仿,头顶的头发稀疏得能看见暗沉发黄的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