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双黑色的布鞋。林舍前的眼皮一跳,抱着那双布鞋坐在了地上,道:“我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他好像被回忆带去了很远的地方。
“他问我,你住在哪里,爸爸妈妈呢?我说我不记得了,我说我没有爸爸妈妈。
“他问我,你叫什么?
“我说,我不记得了。
“警察来了,我还是说什么都不记得,我很不想和警察说话,我怕他们去找我爸,把我送回去。警察走了,男人问我,你是不是不想回家。后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男人把我送去了附近的孤儿院,他说,就叫你林舍前吧。我的名字是他给的,他还供我读书,上学,我们一直通信,我知道他还资助了不少其他孤儿院里的孩子,我也想和他一样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帮助别人,所以我报了警校。
“我觉得他就是我的父亲。”
“是个好心人。”筱满说。
“对我来说,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我。”林舍前一低头,看着怀里的那双布鞋,抚去了上面的尘土,摸着那布鞋的针脚,神思恍惚,“我一直在想该怎么报答他,我一直想要报答他。”
第54章第七章赵尤&筱满part2上
赵尤和王威廉一起走出了书房,赵尤对着这个才见了几次面的男人是感激不尽,握着他的手上下摇晃:“这案子要是真办成了,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才好。”
王威廉好声好气地应和:“协助警方破案,缉拿罪犯本来就是社会上每一个人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也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手罢了,不足挂齿。”
赵尤笑了笑,抽了手,刮刮鼻梁略显难为情地压着声音说道:“您说您一直在这个海岛上,也不怎么接触社会上的其他人,而且您这里有自己的一套生活的法则,我就觉得,唉,我是一开始觉得啊,现在当然不是这么个想法了,会不会很难很您沟通啊,您就特别固执啊什么的,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特别保护偏袒自己这里的学员,我感觉得出来这里的价值观啊生活的理念啊和我们陆地上还是很不一样的。”
王威廉迎着他的目光,温声道:“是,我们确实有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理念,和小赵你长期生活的地方确实不太一样,但是对于生命的尊重,和对暴力的厌恶,我觉得,我们这里反而会更敏感一些。”
赵尤因这番话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腿,道:“那把枪我觉得您要不还是换个地方收着吧,我看抽屉的锁扣像是被人撬过的,有人可能好奇这个岛上唯一锁起来的地方藏了些什么偷偷摸摸打开看过,万一那个人要是动了这枪的歪脑筋……”
王威廉细想了想,谢过赵尤的提醒,转身往书房回去,道:“那你先去厨房吧,走到底就是了,门开着,我换个地方收那把枪。”
赵尤笑着点头,说:“好,好,跟着饭菜香味走就是了。”
他和王威廉便客客气气地在走廊上分开了。经过大厅时,赵尤往里瞥了一眼,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摆在地上的蜡烛全都烧得很短了,有些已经烧尽了,壁炉里的那一簇火苗也非常微弱了。小孩的尸体躺在一团棕红色的,不时晃动一下的影子里。台风天明显没有先前那么猖狂了,风轻了,雨声浅了,空气里涌动着湿润的腥味。
赵尤拿了根蜡烛,又去查看小孩后脑勺上的伤口,毫无疑问这是她身上的致命伤。他翻拨头发,仔细检查了一番,并未在小孩的伤口里和发丝间再发现其他榴莲断刺。赵尤蹭了蹭指腹,放下小孩的脑袋,拿着蜡烛往厨房去了。
他和王威廉几乎是前后脚进的厨房,赵尤进去后,站在一个小壁炉前的许秀芬就开始拿着个木勺搅拌起一口挂在壁炉里的铸铁锅,锅里炖着些颜色稀里糊涂的菜,锅下烧着旺柴。壁炉边的木桌上放有十来套碗筷,许秀芬开始搅拌食物,那原本散落在厨房各个角落的众人按照离壁炉的远近有序地排成了一条队伍,拿碗筷,领食物。赵尤和王威廉也都加入了队伍。
厨房里没有座椅。右腿受伤的康桥高高地坐在了一张柜子上,人靠着墙壁,还是很虚弱。葛俊婷最先领到食物,她拿了一碗给康桥后,自己又排去了队末。
康桥一只手圈住那冒着热气的木碗,愣愣地瞅着自己的右腿。大家无声地行进,无声地领取炖菜,无声地找到一个站位,或捧着木碗,或放下木碗,小心地去吹碗上的热气。所有的交流都是通过眼神进行的,人们用眼神表示感谢,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屋里的其余人,但凡有一丁点动静,都会惹来许多道质询的目光。如果发现那动静只是木勺掉在了地上或者桌上,众人又都如释重负地继续扫视,如果发现是两个人撞在了一起,那么那许多道目光就会盯着那两个人看上一会儿,而那相撞的两人却都看也不看,他们分开走到不到的地方杵着后,别人还会不时看一看他们。只有汪建国,王威廉和许秀芬心无旁骛,泰然地只关注自己眼前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