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夜四点多钟,温鸣玉才去休息了两三个小时,眼下正倦倦地靠在沙发里,握着一杯热茶有一口没一口的啜饮。那几名下属进来后,一开口便道:“三爷,我们已查到黄绍桐藏在什么地方了。”
温鸣玉应了一声,又听那人汇报:“我们搜过了城中,再往郊外山野去搜,果然发现他躲在丰松山的一个小公馆里。那边守备很严,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就先回来报告了这个消息。”
“做得不错。”温鸣玉放下了茶,又道:“把曹鸿昌叫过来。”
许瀚成领命而去,不多时就带着曹鸿昌进门。曹鸿昌初次光临这地方,表现得十分恭谨,逢人便点头微笑,见到温鸣玉,又对他拱了拱手,垂着手问:“三爷,有什么事吩咐吗?”
温鸣玉道:“黄绍桐的位置,我们已经清楚了。”曹鸿昌闻言,啊了一声,忙道:“那是好事呀。”温鸣玉看向他,笑了一笑:“稍后我会让人将地址告诉你,无论你想什么办法,我都要与他身边的人通上消息,让他们配合我做一件事。”
这无疑是件极为困难的事,曹鸿昌就算再想讨好温鸣玉,都不免面露难色,回答:“三爷,您也知道,黄家之中,有心投向您的,早已表明了意向。留在黄绍桐身边的都是些硬骨头,哪里是可以轻易说动的呢?”
温鸣玉站起身来,绕道曹鸿昌身后,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所以这件事,必须由你来做。你深知他们的底细,总可以找出一两个意志不坚定的人,即使他们不怕死,他们的家中老小,也不一定会那样无畏,你说对不对?”
他声音柔软,语调也十分温和,但曹鸿昌听了,总觉得对方说到家中老小四个字时,意有所指的停顿了片刻,后背霎时蹿上一阵寒意。曹鸿昌深知温鸣玉虽常常以笑面待人,却有雷霆手段,该动手的时候,他是可以做到赶尽杀绝这个地步的。
曹鸿昌再也说不出推辞的话,就算此刻有千难万难,他都只有想方设法地去办好这件事,要是出现半点差池,温鸣玉的那句威胁,或许就不止应验在黄绍桐那边的人身上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盛欢仰起头,看了看那扇小窗。今日没有太阳,天色阴沉,这间库房暗得像是夜晚,外面一出现半点响动,都很教人心慌。
那青年将盛欢丢进这里之后,就一直没有再管过他。盛欢心知只凭昨日的那番作为,并不足以让青年放心地将他纳入麾下,这仅是一个缓兵之计,他设法引起了那青年的关注,暂缓了自己的性命之忧,接下来要如何办,盛欢暂时也没有头绪。
咏棠先前也和他关押在一起,现下又被人拖了出去,说是温鸣玉又来了电话,要求与他交谈。一念及咏棠,盛欢忍不住想道:温鸣玉这样宠爱这个侄子,肯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来营救他。不知绑匪会对温鸣玉提出什么样的条件,要是那条件极为苛刻,温鸣玉也会答应吗?
他一时忘了自己的性命之忧,倒担心起别人来。又过了一刻钟,库房的门响了两下,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那名苍白清秀的青年迈进门来,咏棠被锁住双臂,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两眼红肿,正在急促地抽着气,似乎刚刚哭过。
捉着咏棠的人将他一把推到盛欢所在的角落,青年见他仍在抽噎,便走过来,托起咏棠的下巴,用拇指抚着那些泪痕,叹道:“真可怜,你在你叔叔面前哭得那样厉害,他指不定要以为是我狠狠地欺负了你呢。”
他嘴上说着可怜,脸上又挂起了笑意,可见话里没有一点真心。咏棠怕归怕。脾气竟然不减,用力挣开青年的手,怒瞪着他:“我叔叔不会放过你的!”
青年搓了搓指尖的泪水,反问道:“你觉得我会害怕他吗?”
一提到温鸣玉,咏棠就像获得了莫大的勇气一般,连背脊都挺得笔直,冷笑道:“你怕又怎样,不怕又怎样,你触怒了我叔叔,他一定有办法替我报仇。”
咏棠这无知无畏的一番话,说得盛欢都忍不住侧目看他,怕他又惹怒了绑匪,要让自己吃苦头。不料那青年竟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抬起手,轻轻扇了几下咏棠的脸颊。片刻后,他止住了笑意,两只眼睛亮莹莹的,如同夜色中幽微的灯火一般,里面藏着掩不住的兴奋与疯狂:“你指望他替你教训我?小朋友,我也不怕告诉了你,我早在这山中埋下了炸弹,只要明日温鸣玉一到,我就会把它们全部引爆。谁都不要想逃!你想同我算账,那要看你和温鸣玉下辈子能不能找到我了。”
盛欢听到他的话,只觉脑中一空,身体立即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他设想了无数个条件,却没想到这伙人是想要和温鸣玉同归于尽,他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把指甲用力往肉里抠,强行用尖锐的痛楚来压抑他的恐惧和愤怒。盛欢闭起眼睛,不敢再看那青年,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扑过去,用全部的力气去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