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敬渊急急地走到盛欢身前,不由分说地抓起他的手查看,又蹲下触了触盛欢被石膏固定的右腿,这才沉沉地说道:“你这个孩子,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做一回事,你被抓去的那几天,简直要把我急死了。”
盛欢注视着对方,盛敬渊眉头紧皱,脸上的焦急是真的,语气里的担忧也是真的。他抿了抿嘴唇,还是忍不住问道:“可是,通知绑匪来抓走我的人,不是您吗?”
那医生听到这句话,忙不迭地避进了小房间里,只留盛敬渊和盛欢单独相处。盛敬渊仍保持着蹲姿,微微抬起头来看向盛欢,偏着头问:“你怎样会这样揣测舅舅?”
盛欢想起黄绍桐那句“那个人说的不是假话”,身上仍止不住一阵发冷,道:“那天知道我去向的人不多,您就是其中一个。况且我被抓之后,温先生都不知我也被绑匪带走了,您作为一个小小的商人,消息又怎么会比他还快?”
盛敬渊静静听他分析,神情不惊亦不怒,等盛欢说完了,他才垂下眼睫,神情中有不加掩饰的惋惜:“你的确要比云遏聪明多了。”
说完这句话,盛敬渊缓缓站了起来,扶着盛欢的双肩问:“既然你如此的聪明,为什么就理解不了我的一番苦心呢?绑架是我安排的不假,可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让我把你救出去,根本不用吃半点苦头!温鸣玉是什么人,需要你来替他的性命忧心,如若这次不是我支使你的朋友去通知他,你死在那里他都不会知道!”
“他需不需要是他的事,我救不救是我自己的事。”听了对方这番严厉的教训,盛欢不退不避,反而冷冷地盯着盛敬渊:“您要是真的想让我惜命,就不会安排这场绑架,让我身陷险境了。我今天来见您,就是想问您一句,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盛敬渊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盛欢,我的确很珍视你,我可以保证,这不是假话。”他握住盛欢的手,力道很轻,但不容他挣脱:“我利用黄绍桐,本意是想借那个人除掉温咏棠,他实在太碍眼了。三番五次地为难你不算,还把你从亲生父亲身边赶了出去。我作为你的舅舅,怎么能任你被他欺负?”
假使此刻他说的不是真话,那盛敬渊撒谎的功夫必定是极为高明的,盛云遏长得太像他了,盛欢盯着对方的脸,一时间竟发不出任何声音。在很久以前,他做梦都想要在盛云遏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盛欢忽然记起了一件快要被自己遗忘的事,他一把抽回自己的手,难以置信地问:“何宝岳是你杀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盛敬渊一怔,似乎没有想起这是谁。他道:“我初到燕城的那几天,的确杀了一个冒犯你的人,他叫什么名字,我倒记不住了。”
他说起shā • rén灭口这种事,仿佛是吃饭饮水一样平淡,就连眼神都依然是温和又无害的。对方这样子实在让人有些害怕,盛欢紧绷着身体,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您到底是什么人?”
盛敬渊笑着答道:“我不是说过吗?我是商人,并没有骗你啊。”
见盛欢仍旧一脸戒备地瞪着自己,盛敬渊摊开双手,作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商人可以做的买卖有很多,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给你解释。”他又默然地打量了盛欢片刻,感叹道:“温鸣玉把你看得太紧了,我想探望你一次,都要大费周章。盛欢,我必须告诫你,你千万不能因为温鸣玉一时的对你好,就太过依赖他,毕竟那个人——”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房门忽然发出一声巨响,生生被人从外面撞开。大批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从外面涌进来,将办公室挤得水泄不通,不久之后,这群黑衣人有秩序地往两边分开,给一名身姿挺拔的黑衫男子让出道路,那人慢慢来到盛敬渊身前,微笑道:“毕竟我什么?盛先生,非议诋欺是俗人所爱,今天你也要做一回俗人了吗?”
温鸣玉的到来实在太过突然,盛欢被吓了一大跳,又见对方完全没往自己这里看,心中不禁一阵忐忑。他应是知道自己偷偷地来与盛敬渊会面了,现在不理会自己,难道是在生气?两人方才的对话,不知温鸣玉听去了多少,要是被对方听见盛敬渊是绑架温咏棠的主使,那他这个舅舅可能真的要有性命之忧了。尽管盛欢与盛敬渊没有什么感情,可眼睁睁地看对方出事,他也是做不到的。
盛敬渊被团团围住,却没有惊慌,反对温鸣玉回以一笑,答道:“哪里的话,我与三爷也算是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了,怎会还没有见面,就在后辈面前编排你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