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和不顾其他人阻拦,扑上去一把抱住他的腿,狠狠瞪着他问:“你找到了三爷?他从前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恩将仇报的事。”
“我可不能仅仅倚仗他人的恩德过活,该忘记的时候,要忘的。”
笑微微地答完这句话,尚英一脚将他踢开,边往前走边吩咐身旁的士兵:“找个地方把他们处理干净,其他人带上温家那位先生,都跟我走。”
所有士兵响亮地应了声是,其中两人把枪口转向车厢,喝令里面的钱干事下车。眼见尚英越走越远,沉默已久的钱干事突然嚷道:“请你留步!”
起初尚英并没有理会,钱干事急起来,放开嗓门叫道:“误会,误会了!我是阮令仪阮先生的朋友,今天是来帮忙的,他一定向你提起过我这个人,他提过没有?”
尚英这才停住步子,回头打量他几眼,说道:“哦,好像是有这一回事。”
钱干事刚在脸上挤出一点笑意,却听见尚英继续道:“但我不能够仅凭一句话就相信你,你说你是阮令仪的人,有什么证据没有?”
这话显然难倒了钱干事,他在身上拍了拍,皱着眉道:“这……这会有什么凭据呢?”见尚英面色一冷,似有翻脸的迹象,他马上举起手来,惊慌道:“你可以给阮先生打一通电话,由我亲自和他通话,他会证明我的身份。这样可以吗?”
“算了。”被耽误太多时间,尚英不耐烦起来:“我信你一回,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钱干事看向被牢牢按在地上的许叔和,对方同样正望着他,口微微地张着,显出满脸的惊讶与迷茫来。他淡淡地收回视线,对尚英道:“岳七少爷,这个人我要亲自解决,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我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去通风报信。”
尚英抬抬手,示意他自便。钱干事旋即在许叔和身旁蹲下,低声道:“许先生,对不住啦。”
“等……等等!”许叔和大喝一声,生死关头,他反倒有了勇气:“看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请你让我死得明白一点。那些在船上找到的红土,是不是你指使人去换的?”
钱干事啧啧两声,语调讽刺地感叹道:“真是难为你,死到临头了,不想着自己,倒还在为主人操心。是我又怎样,难道你还有命为主人报仇吗?”
“这么说来,金叔爷也是你栽赃陷害的了?”
钱干事似乎十分讨厌提起金仲铨,答得很不耐烦:“那个老头子,仗着自己有些资历,对谁都不放在眼里,我替你的小少爷除掉他,小少爷合该谢谢我呢!”他不欲再与许叔和浪费时间,拔出一把短刀,抓着对方的头发,低沉凶狠地开口:“好了,该答的话,我也答得差不多了。许先生还是早些上路吧。”
没有人不怕死,许叔和吓得立刻闭上了眼睛,四周出奇的静,他甚至能分辨出钱干事预备发力的吸气声。然而就在下一秒,蓦地一道枪响炸起,许叔和与钱干事的身躯同时狠狠一震。
刀子当啷一声跌落,钱干事抓紧右手,大股鲜血沿着他血肉模糊的手掌往下滴。他脸上的肌肉不断抽搐,那张和善的面孔也变得狰狞了,好半天才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岳尚英,你……为什么要……”
“我总不能真让你杀了他。”尚英把枪收回腰间,仍是那副若无其事的神态:“那样有人会找我算账的。”
他走上前,亲自把许叔和从地上拉了起来,犹有闲情替对方拍去衣服上的鞋印。许叔和局促地往后避让几步,连声道:“不碍事,不碍事的。”尚英对他一笑,无比真诚地说道:“我下脚没有轻重,请您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告我的状。”
钱干事看他们好一番客气谦让,渐渐瞪大了眼睛,上下嘴唇抖成了毫不相关的两片肉:“你、你们……”他声音低微,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好半天都没接上下文。
恰逢此时一个人急匆匆的从花园出来,看也不看这里的情形,自顾对尚英道:“岳七少爷,你让我去找温鸣玉,可我上下都搜遍了,哪里都没有找见他。你说的楼上,究竟是几楼,在什么地方?”
尚英对他招招手,压低声音道:“你过来点。”
这人不明所以地凑上前,刚做出倾听的姿势,却见尚英手往下探,握住了皮套中的枪柄。不等他的惊叫从喉咙里蹿出去,尚英已用枪口顶住他的左胸,干净利落地扣下扳机。
枪声沉闷地响起,钱干事看着那个人噗通倒地,身躯还在微微地抽搐。而他自己也如同被一颗子弹射穿了胸膛一般,有风从孔洞中呼呼地吹进胸腔,眼前空茫茫的,什么都看不清楚。他喘着气,终于跌坐在地上。大势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