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绮兰走过去坐在上面,清风吹来,带来阵阵凉意,夹杂着花香、果香,很是惬意,她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她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从回廊那边过来,连忙下了秋千,本打算带着婢女见个礼,却听对方提起了她。
“哥,听说今日廖姑娘也来了,还是你亲自带她来的?”六皇子从皇宫出来,来得有些晚。
周嘉荣挑眉瞥了他一眼:“怎么有问题吗?”
六皇子掩嘴调侃道:“怎么会,不过你们都要成亲了,哥还特意邀请廖姑娘一同过来,原来哥这么满意廖姑娘,十几天都等不得了!”
周嘉荣嗤笑了一声,说得毫不客气:“你想多了,不过是今日李姑娘还有诸位妹妹都要过来,让她提前过来跟她们见个面,以后也要相处,省得成了亲后还要我带着她去见人,我可没那个闲工夫。”
廖绮兰隔着密密麻麻的葡萄叶子听到周嘉荣不耐烦的声音,再想到周建业对姜氏的体贴温柔,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手里的手绢都快揉碎了。
偏偏六皇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直白地问道:“哥不喜欢廖姑娘吗?廖姑娘温柔美丽出身也很不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周嘉荣语气很不屑:“一个武将的女儿,粗鲁胆小懦弱,若不是母妃喜欢,我可不会娶她。罢了,不过一个女人,她若识趣,老老实实的,便让她做皇子妃就是,她若不识趣,妄图管我,那我也可以把她关在府中。左右一个女人而已,有甚大不了的?”
廖绮兰听到这番大男子主义,毫不尊重她,也丝毫不重视她的话,差点气得七窍冒烟。好个周嘉荣,说起自己的妻子跟阿猫阿狗没什么区别,活该最后夺嫡失败沦为阶下囚。
六皇子听到他这番话,大为吃惊,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周嘉荣见了,还拍了拍他的肩:“六弟,你以后就明白了,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衣服不称心了换一件就是,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咱们兄弟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算了,不提她,没意思!”
廖绮兰气得七窍生烟,好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可知道你的好手足一直在偷偷穿你的衣服!等周嘉荣知道她跟周建业的事,有他后悔的。
因为周嘉荣的这番话,廖绮兰仅有的那丝遗憾和愧意都没了。她觉得周嘉荣就是活该,这种男人活该被戴绿帽子,活该将来老婆被兄弟抢了。
恨恨地在心里将周嘉荣咒骂了一圈,直到对方离开,廖绮兰的脸色仍旧很难看。
婢女瞧了,战战兢兢地说:“姑娘,咱们出来好一会儿了,该回去了。”
廖绮兰回头瞥了她一眼,克制着怒气说:“不回。”
她现在窝了一肚子的火,还要回去看姜氏的风光,这不是往她心窝子里捅刀子吗?她可没自虐的倾向。
婢女不敢吭声。
在花园里站了片刻,廖绮兰远远地看到隋六捧着东西过来,立即迎了上来。
隋六看到她也很吃惊,连忙行礼:“小人见过廖二姑娘。”
廖绮兰扫了四周一圈,见没有人,低声道:“你跟你家殿下说,一刻钟后,在假山那里见面。”
她刚才在院子里转悠的时候看过了,假山里面是空的,一侧还爬满了蔓藤,另一侧种了几棵白玉兰,枝繁叶茂的,正是悄悄私会的好地方。
周嘉荣看不上她,鄙夷她是吧,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给他戴一顶绿帽子。而且这样还能让姜氏变得像个笑话,儿子的百日宴,她的好夫君却在府中悄悄跟人私会。
一下子报复了自己最看不上的两个人,廖绮兰光想想就觉得很痛快。
隋六却觉不妥,不安地小声劝道:“廖二姑娘,今日是小世子的百日宴,您这样不妥!您还有什么话要转达殿下的,告诉小的,小的一定替你传达,若是想约殿下见面,改日吧。”
他这样推脱,越发显得她见不得光,比不上姜氏。周嘉荣看不上她就算了,一个太监凭什么也这么对她?
廖绮兰心里的怒火、妒火几乎将她的理智烧干净了,她抿了抿唇说:“我在这里等他,若是你家殿下不来,我今日便不走了。”
隋六没想到素来善解人意好说话的廖绮兰今日会变得如此偏激,还想再劝,可对方明显不愿意多说,而且他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再不回去殿下那边该急了,只能作罢,叹了口气,赶紧去通知他家殿下。
周建业抱着儿子在众来宾中展示了一圈,收了一堆的礼物,见孩子有些饿了,遂将孩子交给奶娘,带下去喂奶,然后热情地招呼客人。
周嘉荣和几个兄弟一起向周建业道了喜,聊了一会儿,隋六领人带了新鲜的瓜果和茶水上来,借机将周建业叫到一边,悄悄说了廖绮兰的事。
听完廖绮兰无理的要求,周建业眉头顿时拧了起来,低斥道:“荒唐,也不瞧瞧今日是什么日子,她作死也别拉上我!”
隋六苦笑着说:“奴才也劝了,她不听啊,非说让您去一趟,你若不去,她就一直留在那里不走了。奴才担心她已经出来许久了,万一被人发现,这可如何是好!”
到时候喜事都要变成天大的笑话,光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就很不安。
周建业不知道廖绮兰发了什么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但二人书信往来过好几次,这女人若真是豁出去了胡来,那这事就闹大了,当务之急还是去安抚一下她。
理了理袖子,他走出来说:“我还有些事去处理一下,大家坐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众宾客都表示理解。
周嘉荣听到这话,再看不远处隋六脸上的急色,猜到是廖绮兰那边出了幺蛾子,偷偷给刘青使了一记眼色,示意他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刘青不动声色地退出了大厅,谁也没注意到他这么个小人物消失不见了。
***
周建业安抚好宾客后,快速出了大厅,来到花园,为避人耳目,走的都是很少有人经过的小道,穿过一道月亮拱门,他来到了假山后面,悄悄摸了进去,刚进去便被一直守在里面的廖绮兰逮了个正着。
廖绮兰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娇滴滴地喊道:“殿下……”
语气中充满了深情和眷念,这让周建业满心的火气无处可发。
他扯开廖绮兰的手臂,低声道:“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这么多来宾,你非要把我叫到这儿来做什么?”
廖绮兰当然不会说她是嫉妒姜氏,又被周嘉荣气得不轻。她伸出白生生的胳膊,揽住周建业的脖子,仰着头,吐气如兰:“殿下,人家想你了嘛,很久没见,下次再见,人家就是你弟妹了。这么久,你都不想人家吗?也是,殿下娇妻幼子在怀,哪还记得人家呀!”
这醋味快溢满假山了,周建业顿时明白了她反常的原因,很是得意,低头亲了她一口:“怎么吃醋了?小醋精,我心里有谁你不清楚啊?要不,你别嫁老了,嫁我!”
“呸!”廖绮兰捶了一下他的胸口,美目含嗔,“人家倒是想,不如殿下帮人家解除了婚约?”
她这话半真半假,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就刚才周嘉荣那番话,可想而知,她进了皇子府日子也不会好过,而且姜氏跟周建业和和美美,陪着他过五关斩六将登上皇帝的宝座,周建业又是个多情,肯定会很敬重这个陪他同甘共苦的发妻,以后她还拿什么跟姜氏争?
若是周建业能帮她解除婚约,她也能正大光明跟他在一起,早早谋划,早日生个儿子,陪在他身边,未必不能争过姜氏。
可惜周建业又不蠢,他现在怎么可能去插手弟弟的婚事。
捏了捏廖绮兰的手,他无奈地说:“我也想跟你长相厮守,可如今你的是弟的未婚妻,穆家势大,他们肯定不会让你嫁给我的。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向你发誓,此生绝不辜负你!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等等我,好吗?”
廖绮兰有些失望,抱着他不肯松手:“那你在这里陪人家一会儿,人家舍不得你,下次再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温香软玉在怀,美人苦苦哀求,便是铁石心肠也要软了,周建业抵挡不了这份柔情攻势,紧紧抱住了她。
***
同一时间,李青然跟旁边的贵妇千金小姐们寒暄完,喝了好几杯茶,肚子有些撑得慌,却还不见廖绮兰回来。她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是去一趟茅房而已,怎么去这么久,便叫来一个婢女问话:“可曾看到廖二姑娘回来?”
婢女摇头:“回姑娘,不曾。”
李青然摆手让她下去,婢女往后退,好巧不巧跟后面端着托盘进来的丫鬟撞上了,丫鬟一时不防,托盘一歪,打翻了里面的茶杯,褐色的茶水洒了出去,溅到了附近的几个姑娘身上。
姑娘们受惊,惊呼出声。
看到这边的动静,二皇子妃姜氏连忙停止了跟自家嫂子的聊天,疾步走来问道:“怎么回事?”
丫鬟手忙脚乱地端正了托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小心将托盘打翻,茶水洒到了几位姑娘身上。”
姜氏闻言,眉心轻颦,赶紧看向附近的几位姑娘。
有位姑娘的衣服被撒了茶水,其中尤以李青然的最严重。李青然今日穿了一件月牙白的石榴裙,飘逸漂亮,可这会儿好看的裙子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褐色痕迹,看着就很碍眼。
姜氏很歉疚,连忙道:“李姑娘、徐姑娘、闵姑娘,实在不好意思,下人粗手粗脚的,弄脏了你们的衣服,随我去客房换身干净的吧。”
李青然看了一眼裙子上的痕迹,点头道:“那就有劳二皇子妃了。”
姜氏为表示对这个未来妯娌的重视,亲自带着她们去客房。
客房在花园的西边,途中要穿过花园的一道小石拱桥。
一行人出了门,进入花园,刚走没多久,便看到了一只雪白的狮子狗嘴里叼着个东西在乱跑。
“这是淳于侯家的狮子狗吧?怎么在这儿?”李青然好奇地问道。
姜氏瞥了一眼,让下人去把狗抱起来还给淳于侯家,省得这小狗吓到了今日做客的姑娘们,毕竟今天做客的不是贵人就是亲近之家,有很多女眷,哪怕是小狗也有人害怕。而且淳于侯对狗极为宠爱,他这爱宠若是有个差池,到时候又是一桩官司。
可那只狮子狗跑得特别快,一溜烟地窜进草丛里便不见了踪迹。姜氏只能吩咐嬷嬷多带几个人去花园里抓,她则继续带着几个姑娘婢女去客房。
因为临近中午,日头正盛,阳光下特别热,大家便往树多阴凉的地方走。
假山旁边的小路树木高大,挡住了阳光,比较凉快,姜氏便带着她们往那边走。
一行人很快便走过了假山,正要拐入月亮门,忽然听到砰的一声,一块石头从假山上滑落了下来,紧接着,假山中传来一道女人的惊呼,虽只有短短一刹那,可还是没逃过众人的耳朵。
“怎么回事?假山里有人,可是被石头撞到了?”李青然停下脚步,担忧地问。
其余两个姑娘也停了下来,望着假山:“没声音了,不会是撞晕了吧?”
姜氏听到她们的猜测也非常担心,今天可是她儿子的好日子,可别闹出了人命,不然太不吉利了。
她轻声道:“咱们去看看,若是有人受了伤,也好叫大夫。”
四个女人领着婢女折身返回了假山,姜氏身边的张嬷嬷护主,担心前面有什么状况,走在最前面:“让老奴先去瞧瞧吧!”
姜氏也担心万一又有石头滑落,便让张嬷嬷带了个丫鬟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张嬷嬷扶着假山石,走了进去,刚探进一个头,就被里面那一幕给吓傻了,愣在了当场。
见她站在入口处不动,姜氏担心出了什么意外,上前道:“嬷嬷,怎么啦?可是看到了里面的人?昏迷过去了吗?”
张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急切地说:“没事……没事,刚才大家听错了,里面没有人,李姑娘咱们先去换衣服吧。”
姜氏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张嬷嬷慌慌张张的样子便清楚定然不是什么好事,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她掩下心里的疑惑,跟着笑道:“可能是咱们听错了,走吧,先去客房。”
说完给张嬷嬷使了一记眼色。
听错了,怎么可能?
李青然等人也不是傻子,她们分明听到了女人惊呼,二皇子妃也说听到了,还很担心,如今骤然改口,定然是假山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情。不想家丑外传,二皇子妃才掩饰的。这也正常,谁家还没两家不想被人知晓的肮脏事呢?
几人给二皇子妃面子,打算转身离开,却见刚才在花园中乱窜的那只狮子狗又跑了进来,从一道小缝直接钻进了假山中,紧接着里面又传来了一个女子的惊呼声。
李青然听到这声音有些耳熟,连忙上前推开挡在假山口的张嬷嬷,然后便看到了衣衫不整抱在一块儿的周建业和廖绮兰。她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徐嬷嬷和姜氏要百般遮掩呢,不想这事曝光呢!
二皇子和未来弟媳妇偷情,这是多大的丑闻啊!
真看不出来,文雅爱妻、兄友弟恭,名声好得不得了的二皇子竟然是这种不要脸的人。
事情已经被她不小心撞破了,即便这时候装糊涂,以后二皇子夫妻俩还有廖绮兰以后肯定也会防着她。
李青然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只短短片刻功夫心里就有了决断,她捂住嘴,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二殿下、廖二姑娘,你……你们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