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谢晖下衙回家,前来林椿院中拜访。
他对自己这个远房表弟早有耳闻,只是之前不曾得见,今日乍一见到,顿时惊为天人。又见一旁的鱼乘风,亦是惊叹不已。
他暗想,之前他只当所谓仙人不过是书中虚构,今日见了才算是明白了,原来世上真有谪仙人——不是谪仙,能是什么?□□凡胎,岂能有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唉,恨这么个神仙人物不是他亲兄弟啊!同时心中也有些扼腕,自己当年怎么不在京城呢?那仙人降临时的盛况,他是无缘得见了!
谢晖在打量二人,二人也在打量他。
林椿见谢晖气质清正,并无一般官宦身上特有的狡猾市侩,外圆内方,堪为君子。林椿暗暗点头,是个不错的人物。进京来暂居他家,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鱼乘风心思比之林椿,就要直白浅露很多了。他观此人年岁与林海相近,虽保养得宜,却也是两鬓斑白,脸上爬上了皱纹,显出老相,至多称一句气质儒雅罢了。这样的人,是不会吸引哥哥的视线的,鱼乘风很放心地下了定论,投向谢晖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满意。
谢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鱼仙长满意他,并不是一件坏事,便也无意刨根问底。
是以,三人间气氛和谐。
“我不晓得何时面见今上合适,劳烦表兄待我问上一问,我是随时都方便的。只是有一点,届时乘风会与我同行。”
谢晖点头:“这倒是没问题。只是原先表弟只说要面见今上,却未说缘由,不知表弟是否方便告知?为兄也好安排些。”
谢晖没说的是,皇帝似乎已经为这事有些许不快,虽然竭力掩饰,他却看出了几分。谢晖私下猜测,林椿来不是为了什么好事,是以想先探个口风,好早做打算。
林椿笑吟吟道:“却也不是什么大事。表兄应当知晓我在山上修行了十三年,而今既然出山,便是小有所成。过去我炼了些丸药,已经证实于人有益,遂特意进京,将那些丸药并一些奇珍异宝一同献与圣上。”
谢晖疑惑,如此,当是好是一桩,与进来陛下的焦躁不快是对不上的。他心思玲珑,心神微转便明白过来了,这恐怕只是一个明面上的借口。
而需要用这样的好事遮掩起来的……只怕不是一般的祸事。谢晖不敢深想,索性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顺着林椿的话往下说。
林椿颇为满意谢晖的知情识趣,遂笑道:“有劳表兄为wǒ • cāo心,可惜我身无长物,只能拿些丸药送予表兄。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表兄万万不要推脱才好。”
区区薄礼?谢晖苦笑,这话也唯有林椿说得出了,谁家的薄礼与献与皇帝的贡品一般无二?
是以,谢晖推拒了。
这种好东西,不是谁都能享受的。帝王,呵,便是再礼贤下士的帝王在某些方面也是极小气的。他可不想冒那个险。
林椿知晓他的顾虑,笑道:“无妨的,不声张便好,又不是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仙药,不过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用,只要表兄不说,旁人便看不出来的。”
林椿如此劝说,谢晖不免心动了。他已经年逾不惑,的确是能用上此物的年纪了。能活得久些,谁不乐意呢?
是以,谢晖表情松动,林椿又一劝说,他便借坡下驴应下了。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哈哈,为兄便在这里谢过贤弟了!”谢晖对林椿的称呼直接进化成“贤弟”,对人愈发上心了。
林椿求仁得仁,很是满意。
是夜,林椿与鱼乘风一起悄悄潜入荣国府,来到贾母屋里的碧纱橱内,并未惊动屋里守夜的丫鬟。
林椿往茶盏中撒了一点粉末,又用温水重开,打算给深睡的贾宝玉喂下。
鱼乘风见状,忙从林椿手中接过那茶盏:“我来我来!”才不要哥哥接触那蠢物呢!
林椿不与他争,由他去了,便见鱼乘风动作十分粗鲁地将水给贾宝玉灌下去,那贾宝玉年岁尚小,咽喉细小,竟险些呛到。
林椿掩唇笑,看来乘风是真不喜欢这小孩了。贾宝玉便是将来有千般不好,如今还只是个小孩子呢,又生得粉雕玉琢,煞是可爱,结果,乘风是半点也不心软手软的。
“成了。”鱼乘风扯扯林椿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哥哥,好我们走吧!”
那粉末不是旁的,正是从那颗蜃珠上研磨下来的,又配了一些杂七杂八的药粉,制成了一种特殊幻药,能将服用者引入指定的幻境中。
林椿点头:“好。”他也的确不打算多留。
如今,是时候给黛玉传信了。不过大半夜扰人清梦不好,还是明儿早上再说吧。
林椿待黛玉十分体贴,只是苦了贾宝玉了。
他原先睡得正酣,梦境中脂浓粉香,周身温香软玉环绕,好不快活。
结果忽然一阵冷风袭过,香风不再,美人不再,原先的琼楼玉宇亦不知何处去了。
贾宝玉大惊,想要奔走呼喊,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