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影消化着这话里的信息,“秦老板还有姐姐?”
“哦,秦小莲,你要是早个十年来渝州,就知道她了,我和姐姐都是嬢嬢捡来的孤女,有次嬢嬢喝醉了告诉我们,她一开始想把我们养到十来岁送去如玉楼的,后来终究没舍得,送去了戏班子,姐姐十三岁去学艺,我五岁就像个小尾巴跟在戏班子里打杂了,但我学戏比她学得好,她没唱.红,我倒是比她出息了一二。”
“原来是这样,”令狐影感慨,“秦老板太过谦虚,通数这渝州地界,若说您是排第二的角儿,没人敢排第一。”
说话间酒上来了,秦蔓儿给两人斟上,碰了一下令狐影的杯子,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令狐影皱着眉,倒也没拉她,眼神里多了丝怜惜,“想不到秦老板有这么苦楚的身世。”
秦蔓儿笑了出来,“怎么就没想到?一个戏子而已,出生好的女人怎么会沦落为戏子?”
令狐影正要再说什么,秦蔓儿打断了她,“你别叫我秦老板,不知怎的,听着别扭。”
“秦小姐?”
秦蔓儿歪着头想了想,“也不妥,我长你几岁……但你也别叫我姐姐,我想你叫我蔓儿。”
令狐影想,她这是烈酒下肚,失了平日里的分寸,便也不反抗,“好,蔓儿,”转念想到刚才的话题,“我听着蔓儿刚刚有妄自菲薄之意……”
秦蔓儿摇了摇头,“都是命,我不怨什么,也不怪嬢嬢,小时候恨过她,恨她势利眼,恨她贪财,一碗牛奶谁能喝谁不能喝都算得明明白白,现在我想通了,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谁能拗得过命?你还记得那日我管赵十九叫什么吗?”
令狐影想了想,“干爹?”
“你肯定以为我和他不清不楚的吧?”秦蔓儿伸出个手指摇了摇,“嬢嬢年轻时和他好过两年,这事儿十九街的人都知道,当年嬢嬢为他流掉过一个孩子,后来再也生不出了,也没男人要了,收养了我们姐儿俩也是让自己有个依靠。那赵十九自知对不住嬢嬢,后来也时不时接济接济我们,嬢嬢让我们喊他干爹。”
令狐影沉默了,好像突然知道了别人很多事情,这让她不那么自在。
秦蔓儿“咯咯”笑了起来,“不说我那些破事儿了,你呢?你给我讲讲英吉利呗,要不讲讲沪城?听说那里都是大楼房,还有花花绿绿的电灯,满街都是汽车,可洋派了。”
令狐影笑了笑,“你说的那些都是有钱人出入的地儿,普通人也跟咱们渝州的老百姓一样,我还蛮喜欢渝州的,这里的人都很……可爱。”
她想不出更确切的词去形容那种好感,以前玛丽安嬷嬷会用“可爱”去形容她顶顶喜欢的人。
“真的吗?那朗爷将来会走吗?”秦蔓儿问。
令狐影苦笑一下:“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说着和秦蔓儿碰了一下酒杯,将那烈酒吞下肚去。
“我可不懂你为啥子要来渝州,这里的人一点都不可爱,”秦蔓儿眼中透出嫌弃,“我想走,走不掉,你偏偏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