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时姜记不得自己在祁见浔硬逼着“再来一条”的魔咒中,到底来了多少次。
他总会找理由、挑毛病把“再来一次”进行到底。
“刚刚台词不是这么说的。”
“看着我的眼睛,别闪躲。”
“你刚刚没吻我,再来。”
“你刚刚没咬我下嘴唇,咬。”
“情绪不够饱满,再来。”
“托着我的脸。”
“说台词,说最后一句,说你心悦我…”
男人的声调低低沉沉的,萦绕在耳边,像是说着呢喃情话,让时姜本就不平静的心更乱了,本来台词就没记住,心一慌,便什么都忘在了脑后。
最后,还是祁见浔一字一句的吐着台词,教时姜怎么说,就好像那些话真的是祁见浔对她说的一般,叫她迷恋且沉醉。
然后抱着她深深亲吻。
那天晚上,他们明明没有做,但时姜的腰却比做了的时候还要酸疼,腮帮子也疼。
全都是被祁见浔按着腰猛亲的后果。
后来,祁见浔给她按腰的时候,还煞有介事的问她:“找到感觉了吗?”
时姜当时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也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祁见浔解释说她不是要拍戏找感觉吗。
时姜当时直接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
找着了个屁的感觉。
试探没试探出个啥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她以后再也不听简黎的任何馊主意了。
这场以台词诉说喜欢的戏码在双方不予深究的态度下落下了帷幕。
逼近七月底,帝都的天气越来越热,已经连续一周没下过雨了,四十多度的气温蒸腾在空气间,太阳强烈,仿佛要把人烤熟了一般。
可能也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外婆从上次情绪不稳定之后,心绪间有些焦躁不安,偶尔有不吃饭的时候,张阿姨多哄一哄也便好了,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医生近期的检查结果,外婆的状态也不是特别好,张阿姨反映,外婆的忘性似乎更大了,有那么几次甚至连她都想不起来是谁。
舅舅在沪市也挂念着外婆,听说上次外婆情绪不稳定后,一直不放心,这次特意带着时枚过来探望,并有意打算让时玫在帝都照顾着,代替他尽尽孝道。
外婆一直都不太喜欢时玫,跟她那个妈一样,都不是省心的,自从做出给他们时家丢脸的事情,害的外公生了大病后,更是没有好脸色。
时姜怕外婆跟上次一样见了他们父女俩后,状态不好,拉着祁见浔一起去了疗养院。
来的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走廊里的人不算很多,但大部分病人、老人的子女,空气中弥漫着股淡淡的刚清理完后消毒水的气味。
疗养院里有食堂,外婆以前有时候也会在食堂吃饭的,但最近不愿意见外人,张阿姨都会把饭打回来在房间吃。
外婆房间的房门没关紧,虚掩着。
祁见浔推开房门,客厅里收拾的很干净,房间向阳,大片阳光洒进来,透亮。
卧室的门关得紧,门缝间徐徐的往外散着凉气。
隐约能听见里面传出来的说话声,不大,但能听出说话者没什么耐性,且敷衍。
“奶奶,爸爸让我看着你吃饭,你快点把这些都吃了吧。”
“别再浪费时间行了吗?饭菜都凉了,有什么不愿意吃的,这些不都是你常吃的东西吗?”
女声逐渐变小,似是在埋怨嘀咕着,“真的是烦死了,就会傻坐着,连句话也不说,我爸来看你自己不哄着你吃饭,非要让我在这儿哄着!”
门外的时姜眉心狠狠的拧起,掀开眼皮的瞬间眼底有一瞬的寒芒闪过。
祁见浔的神情也紧绷着,他伸手握住了时姜的手,以示安抚。另一只手按压在了门把手上,推开了门,
“啊!”
恰好这时,房间内传来一声鬼叫。
时姜身形一颤,绕过祁见浔先他一步进了屋。
显然他们的这点动静并没有引起站在床尾边一身狼狈的时玫的注意。
时玫跳着抖了抖身上的污渍,粘稠的米粥汤水顺着裙子领口下滑,整个前襟包括裙面都不免被泼上了小米粥,往下淌着汤渍,滚落到地板上,汇成了一滩ru白色的液体。
时玫一时被吓懵了,呆愣了两秒,一股恼意涌上心口,也下不去手自己清理,就朝床上的老人大吼大叫着:“你干什么?”
“我这条裙子可是当季的最新款,好几万呢,你有病吧,自己不吃饭怎么还往人家身上泼!”
时玫的部分发丝上也不可幸免的被溅上了小米粥,也幸好米粥不算烫。
她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一身的狼狈,满眼恶寒。
外婆坐在床头,老人气息微乱,像小孩般露出了委屈的神情,但又倔强的不服输般的瞪着对面的时玫。
床上支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摆放着饭菜,外婆应该是在拿起碗朝外泼的时候,一半泼在了时玫身上,一半打翻,扣在了桌面上,浓稠的液体顺着桌沿缓缓低落,落在了被褥上。
时姜也在这稍愣的几秒间回过神来,怒意一瞬的上涌,只觉得自己的脾气在刹那间爆发,怎么也板不住,“我才要问你是不是有病!”
“你明知道外婆生病了还在她房间大呼小叫的?”
时玫被吓了一跳,猛然回过身看到了门口的时姜和祁见浔,两人均目光不善的望着自己。
她气势一瞬弱下来,嘀咕着:“那…奶奶不吃饭我有什么办法。”
“这就是你对长辈呵斥的理由?”祁见浔目光凉凉,语气平直,听不出有什么起伏。
他拉着时姜越过时玫,走到外婆身边安抚着老人。
外婆一向温和和蔼,像这样用饭泼人即使是生病了之后这么多年都从来没有过的,别的患老年痴呆的老人暴躁时可能都会上手打人,但外婆从来不这样,就算是心情不好脾气差也只会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这次出手泼时玫估计也是被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