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二这个火爆的性子,哪里甘心被打?他也不负众望地加入混战。
罗大对苏玉娇本来还留了几分情面,但见罗二一来,便趁机砸了他好几个雪球!平日里罗二便仗着嫡子的身份欺负他,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罗二自恃武艺超群,雪球一个接一个地飞出去,他要让苏玉音看看,到底谁才是最厉害的!他是嫡子,胜利属于他!美人和财富也应当属于他!
罗三身子不好,却也不肯示弱,他一面躲在罗大身后,一面见缝插针地出击,惹不起罗二,打苏玉娇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时间,梅园里混乱一片。
尖叫声,怒骂声,呼救声,不绝于耳,就连盛开的腊梅,也被打落了好些花瓣,枝头恹恹地垂下来。
他们个个蓬头垢面,衣襟歪散,苏玉娇的鞋都打没了。
凉亭之中,罗氏笑逐颜开,温声道:“老爷,你看孩子们玩得多高兴啊!”
苏槐有些疑惑:“高兴……吗?”
除了苏玉音,其他人都在鬼哭狼嚎。
罗运达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他只觉得自己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神勇!总有一个,能成为苏家的女婿!
罗运达肯定地开口:“是啊,我看他们也玩得很高兴啊!瞧瞧,都跳起来了!”
苏槐想了想……行吧。
雪仗开始后,苏玉音便躲到了不远处的长廊上,她抱着暖和的手炉,一片雪花也没挨着。
刚开始她还有些兴趣,但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
“明珠,去铺子里罢。”
苏玉音还经营着苏家绣坊,每隔两日都要去看一看。
明珠应声点头,扶起苏玉音:“小姐不当裁判了么?”
苏玉音笑了笑:“胜负已分。”
顿了顿,她又问:“翠珍呢?”
明珠低笑:“翠珍……已经去门口等我们了。”
苏玉音秀眉一挑,她就知道,第一个雪球,一定是翠珍扔的。
晌午过后,大雪依旧未停。
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屋顶和街道上,莹白一片。
一辆马车自苏府门口出发,驶入了长街。
外面寒风刺骨,但马车里铺着厚厚的羊毛毡毯,窗户也关得严实,还算温暖。
苏玉音慵懒地坐着,她今日正值信期,总有些怕冷。
若不是绣坊在赶一批重要的货,她也不想这个时候出来。
翠珍为她沏了一杯热茶,苏玉音接过茶碗,轻抿了一口。
翠珍泡茶的手艺,一向不错。
明珠见苏玉音似乎有些困倦,便为她拿来薄毯,道:“离绣坊还有些远,小姐不如先睡一会儿,等到了奴婢叫您?”
苏玉音点了点头,明珠便将薄毯盖在了她的腿上。
苏玉音正要将茶碗递给翠珍,可马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茶碗里余下的水,猝不及防地泼到了薄毯之上。
翠珍和明珠手忙脚乱地将茶碗和薄毯拿开。
翠珍担忧地问:“小姐,有没有烫伤?”
苏玉音摇摇头,道:“还好有薄毯挡着。”
明珠也松了口气,她回过头,冲门外道:“阿良,你是怎么驾的车?”
阿良是苏玉音的小厮,平日驾车一贯平稳,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阿良忐忑地答道:“明珠姐姐,这里雪厚,看不清地面,车轮似乎被什么东西卡住了。”
明珠一听,便撩起帘子,下去一看——
地面的雪居然没过了脚踝,也填了路上的大坑。
现在车轮陷到了一个坑里,被石头卡住了,就算马儿用蛮力向前拉也不成,只得想办法将马车先抬出坑里。
苏玉音抬手,撩起车帘,问:“怎么回事?”
明珠道:“小姐,恐怕要抬车。”
苏玉音眉头轻皱:“抬车?”
苏府的马车可是定制的,既宽敞又豪华,相比寻常的马车,大了一倍不止。
若要抬起,至少也得五六个成年男子,才能勉强为之。
可今日,苏玉音出门只带了明珠和翠珍,还有阿良和阿明两个小厮,要抬马车,谈何容易。
阿良道:“小姐,不如小人回府去叫人罢?”
苏玉音不假思索:“不可!”
她刚刚从苏府溜了出来,若阿良此时回去,惊动了梅园里的人,那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今日好不容易挣来的面子和欢乐,可不能这么没了。
小厮阿明生得微胖,他吃力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道:“不若小人去绣坊叫人来?”
翠珍叹气,道:“绣坊还远得很,等你一来一回,天都黑了。”她转而看向苏玉音,道:“今日下着雪,路上无人,不然,咱们也能找路人帮衬一二。”
苏玉音抬手一指:“那不是人么?”
众人顺着苏玉音指的方向看去,街口果然站着两名男子。
“卢兄,你确定大人说的是这条路吗?怎么还不见大人的身影?”
说话的是孟县县衙主簿,张乾。
他立在街口,不住地搓着手。
一旁是他的同僚——孟县县丞,卢严。
两人自江州府下辖的孟县而来,由于人生地不熟,在城东转了好几圈,才到了主街所在。
卢严人如其名,不苟言笑,他面无表情道:“方才打听路的时候,你不是也听见了么?人家说了,这就是城东主街,咱们在这儿等着大人便是。”
张乾冷得跺了跺脚,道:“大人若是再不来,我们恐怕要冻成雪人了。”
卢严看了他一眼,徐徐道:“在县衙里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怕冷啊。”
张乾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咱们县衙虽然烧不起炭火,但好歹还有个屋顶,能遮一遮风雪,总比站在街口强嘛!”
卢严一板一眼道:“此言差矣,衙门的屋顶也是常年漏雨的……孟县离江州这么近,恐怕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办公的桌面,已经有积雪了。”
张乾:“……”
孟县的穷,举世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