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昀立在队末,面无表情地旁观。
有人提议停战求和,有人却极力主战,众人各怀心思,犹如一盘散沙。
宣帝缓缓抬眸,目光扫向众人,最终,停在了二皇子和三皇子身上。
“你们二人如何看?”
三皇子开口,“回禀父皇,鞑族大王子阿尔代,生性桀骜,野蛮暴虐,若让他当上了鞑族可汗,只怕我大金永无宁日。儿臣以为,此战必须要打。”
一旁的二皇子,轻轻笑了,道:“三皇弟,若有能力,谁人不想打?可要打仗,银子从哪里来?”
“况且,此战不止是大金与鞑族的双边恩怨,还涉及到鞑族内战,只怕打起来遥遥无期,大金已经历经两年天灾,如今户部又出了事,如何能抵住如此考验?”
二皇子话音落下,那些世家官员们,纷纷附议,主和之声此起彼伏。
三皇子定定地看着二皇子,道:“二皇兄的意思是,若能筹够军需,便支持出兵?”
二皇子不屑地笑了,“不错……只是,三皇弟打算,如何筹集军需呢?”
二皇子说这话,便是笃定了三皇子,定然筹不出军费来。
谁知,三皇子没有直接回答他,反而看向宣帝,道:“父皇,如今北疆告急,儿臣提议,让侯将军先行一步,率兵抵挡,还请父皇给儿臣七日时间,儿臣必然想办法,筹集军需送至前线!”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一片。
世家的官员们,嘴上没说什么,但心中却开始讥讽起三皇子来。
谁不知道,世家根基深厚,不但子弟遍布朝堂,家底更是十分深厚。
而三皇子的母亲是宁妃,宁妃出身低微,纵然有宣帝宠爱,却无家族可依,若说筹措军费,只怕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宣帝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言不发。
二皇子面露轻蔑,道:“三皇弟,‘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么?一旦大军开拔,万一军需没有跟上,岂不是让将士们去北疆送死!?”
三皇子冷眼看向二皇子,道:“那依二皇兄所言,我们便坐以待毙,等着鞑族南下攻入京城么!?”
二皇子被问得怔了一瞬。
两相对峙之下,三皇子深吸一口气,他一撩袍,便冲宣帝跪了下去。
“父皇,北疆局势瞬息万变,刻不容缓!军需之事,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一切后果,儿臣愿一力承担!”
二皇子一顿,立即冷脸相向,“三皇弟此言差矣!若北疆真的出事,岂是你承担得起的!?”
而不少寒门出身的官员,方才还极力主战,但听到三皇子这话,也有些担心起来。
“三殿下,您三思啊!”
“是啊,殿下切莫冲动,还是从长计议吧!”
“军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殿下!”
一直不语的宣帝,直到此时,才缓缓抬头。
“昭儿。”
三皇子一怔,道:“儿臣在!”
宣帝的声音似乎从头顶传来,“军需之事,你当真想好了?”
三皇子拱手,沉声道:“儿臣心意已决,求父皇给儿臣一个机会!”
大殿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宣帝徐徐起身,华丽繁复衣袍,逶迤曳地。
他一步一步,走到三皇子面前,躬身,亲手扶起了三皇子。
三皇子愣住,他抬眸,与宣帝对视一眼。
只见宣帝深邃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欣慰和赞许。
宣帝看着三皇子,声音威严,“就依昭儿所言,即刻出兵,军需七日之内,送往北疆!”
此言一出,全场震动。
官员们面色各异,但谁也不敢当面质疑宣帝的决定。
唯有宋太傅,缓步越众而出,道:“臣附议……只是,这军需之事的源头还在户部,自罪臣关玮入狱后,户部尚书之位一直空缺,陛下不若选拔一位有识之士暂管户部,协助三殿下筹措军需。”
宣帝颔首,“宋太傅言之有理。”
说罢,他目光扫视一圈,道:“诸位爱卿,有谁愿意暂管户部,助昭儿一臂之力!?”
太和殿上,文武百官济济一堂,但此刻,竟鸦雀无声。
世家官员们自然不会出列,他们与二皇子站在一处,恨不能立即看到三皇子的笑话。
而出身寒门的官员们,大多为武将,就算心有余,却力不足。
还有些官员,正默默盘算观望。
这户部尚书一职,当然诱人,但若现在出头,无异于与世家及二皇子为敌,况且,军需缺口如此之大,万一填补不上,第一个被开刀的,就是自己。
朝臣们各怀心思,沉默不语。
一时之间,殿内落针可闻。
就在这时,队尾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有人好奇,瞧瞧侧目去看。
顾青昀身着五品官服,本是这朝堂上最末之流,但他却一步一步,走到了大殿中央。
他站定之后,拱手抬眸,面色平静地开了口——
“微臣顾青昀,愿为陛下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