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舒话音落下,宋大学士自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沉吟片刻,道:“可是,云舒,你如今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实在不能再耽搁了……若是连三殿下你都不考虑,还有谁人能入得了你的眼?”
宋大学士说着,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宋云舒唇角微抿,道:“爹,其实女儿此番北上,最大的收获不是救了我宋家,而是见到了京城以外的样子。”
宋大学士静静地看着宋云舒,道:“说下去。”
宋云舒弯了弯唇角,道:“曾经,女儿以出身世家为傲,总以为世家为贵,寒门为轻,在京城的闺秀圈子中,哪怕遇到寒门武将之女,也总是觉得她们不通诗书,不懂礼仪……但到了北疆,我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北疆战事吃紧之时,世家子弟依旧附庸风雅,沉迷享乐;而那些寒门出身的将士们,却在前方浴血奋战,奋勇杀敌。”
宋云舒想起侯立恒那一双疤痕满布的手,沉声道:“女儿这才知道,我们能在京城高枕无忧,都是因为有人在负重前行……”
宋云舒说罢,目光澄澈地看着宋大学士,道:“爹,女儿不愿早早嫁人,被囿于后院之中,我读书、学医多年,并不仅仅为了嫁入高门,而是应该做出些像样的事来,若能造福一方百姓,方不负爹多年来的教导。”
宋大学士神情复杂,低声道:“云舒,爹知道,你自小没了娘,爹又公务繁忙,你习惯了事事自己拿主意,但这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若是这样耽搁下去,只怕你将来要后悔也晚了!”
“爹,感情之事……也要讲究缘分,不是么?”宋云舒声音轻轻,“娘去得早,多少人想嫁进我们宋家?可爹一直没有续弦,不也是因为,心中忘不了我娘么?若是女儿有幸,也能得遇良人,那我一定不会错过;若是遇不到,又或者有缘无分,也不必强求,做好我该做的便是了。”
宋大学士怔然看着坚定平和的宋云舒,良久,轻叹一声,“罢了,你终究是长大了,爹也不能一辈子为你做主,你要做些什么,便去做吧。”
宋云舒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自己一贯严谨刻板的父亲,会如此轻易答应了她的请求,不由得问道:“爹,您怎么……”
宋大学士苦笑了声,道:“云舒,这段日子,爹在家养病,也想了许多。”
“我宋家百年,名扬天下,本应该树起天下士人榜样,以文礼教化百姓,可这些年来,我们一直汲汲营营,追名逐利,早已忘了世家经营的初心。”
“这次方家倒下,也给为父敲响了一记警钟……我们一直信奉的、坚持的,未必就是对的,这世间之事,福祸难料,不若随心而为,不留遗憾罢!”
宋太傅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宋云舒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重重点头,道:“多谢爹爹,女儿一定不让您失望。”
户部尚书府。
此刻,莫清道长手持一方罗盘,正在卜卦。
苏玉音坐在一旁,一目不错地看着,手中的茶水都忘了喝。
莫清道长一脸严肃地测算了许久,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放下了罗盘。
苏玉音见状,连忙问道:“道长,如何?今日适应出门买铺子吗?”
苏玉音不但拿回了之前捐出去的银子,顾青昀还得了不少封赏,如今两笔钱攥在她手里,自然要盘算一下,如何钱生钱了。
莫清道长算卦的本事一流,但凡苏家要开什么新生意,都要请莫清道长出马,才能落定安心。
莫清道长凝视着卦象,表情变幻莫测,道:“今日适合,又不适合。”
苏玉音疑惑地看着他,问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清道长两指一并,指着卦象道:“小姐要买铺子,自然是要去城东城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