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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漪漪别了韩永,心中也不好受。
她自是还不知韩永想做什么,这三日每一夜对她来说都如同噩梦。
明明是魏玹名正言顺的婢女,可是她却要偷偷摸摸地进魏玹的房间,早晨再偷偷摸摸地出来,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不停地清洗着自己。
她害怕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攀附权贵,纵使出身卑微低贱,却也读书识字,知晓礼义廉耻,有自己不能折辱的颜面尊严。
她所钟爱的良人,一生只应有她一个妻子,而不是把她囚困在深宅大院里,一辈子只能依靠男人的宠爱才能过活。
那样她会像失去雨露的蔷薇,会枯萎而死的。
这般浑浑噩噩的又是一日。
到了傍晚,她最害怕的时候来临了。
她开始焦躁不安,紧张地听着外面的脚步和请安声,等待着魏玹的归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下人们恭敬的问安声,随着“砰”的一声,似乎是书房的大门被人用力关上。
“依依,依依,你在吗?”
过了会儿,兰蕙在外敲门唤她。
沈漪漪打开门,兰蕙神色古怪地看着了她片刻,把两张叠好的纸笺递给她,还附带着一只沉甸甸的荷包,里面装满了银子。
沈漪漪不解,先把纸笺拿过来打开一看,差点呆愣在原地。
这是她的——卖身契和户籍!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卖身契和户籍怎么会,怎么会……”
沈漪漪捧着两张纸笺在原地转圈,她太过激动,以至于开始语无伦次。
兰蕙看着小姑娘欣喜若狂的模样,心中却是微微叹了口一气。
只怕事情,不会有她想的那样顺利愉快。
“今日傍晚世子与王爷骑马从宫中回王府,走到门口时被府里的采买管事韩永当街拦马,说要状告王府回事处的高管事恃强凌弱,贪赃枉法,压着你的卖身契不肯放。”
“王爷听后勃然大怒,处置了高管事,并且命高管事立即将你的卖身契和户籍交还于你,还给了一笔银子放你明日便可离开王府自行去官府消除奴籍恢复自由身。”
不用说拦着齐王的那个管事是谁,应确是韩永无疑。
现在沈漪漪已经没有闲心来思考韩永为什么要冒着被高管事报复的风险来救她,冷静下来之后,她把卖身契与户籍叠好放入荷包中就迅速回去收拾自己的包裹。
这王府,她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现在就要离开,哪怕是出去之后要孤身一人投宿客栈!
“站住。”
门外,纪乾冷冷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杀意简直是能溢出来。
“我告诉你,今天你就算杀了我,我也要离开!”
沈漪漪红了眼,她抱起包裹就往外面闯。
纪乾还真不敢碰主子的女人,也被这女人的冥顽不灵气到失语,主子看上哪个不好,竟看上这么一块儿茅坑里的石头,简直又臭又硬!
想到傍晚时齐王对主子那怒气冲天的一巴掌,大骂主子御下不严,纵容恶仆,纪乾就忍不住浑身血液沸腾,想替主子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
“主子要见你,”他一把揪住沈漪漪的头发,恶狠狠道:“告诉你,别逼我动手,现在就去见世子。”
他一路拎着沈漪漪的头发,把她拎到书房门口,还蔫儿坏地抢走她的包裹。
“混蛋,你还给我!!”
沈漪漪大急,一口咬在纪乾的手腕上。
她死死地咬着纪乾,大有他不松手她便不松口之势。纪乾低吼一声,手中力道加重,“贱人,放手!”
沈漪漪疼得眼泪迸出,但她就是不撒口,一双通红的杏眼仇视着纪乾,她不是贱人,他凭什么这样骂她!
“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
兰蕙及时赶过来拦在两人面前,低声斥道:“纪乾,你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什么话你好好说,快放手!”
纪乾不得已,只得松了手,恨恨地瞪了沈漪漪一眼。
沈漪漪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全乱了,衣衫不整面色通红,倔强地擦着自己眼角的泪不发一言。
她只是想离开齐王府而已,又有什么错?
高管事恃强凌弱压着她的卖身契不放难道不是事实吗?既然是事实韩永向齐王告他又有何错,错的难道不是高管事和……和那幕后之人吗!
沈漪漪浑身气得发抖,她一直不是个善于与人争吵的人,在家里的时候有爹娘护着她,爹娘过世后有姨母和表哥护着她。
直到来到长安,她被无缘无故卖了,在偌大的齐王府里毫无依靠、任人欺凌,才知道原来一个弱女子在这世道上独自生存有多艰难险恶。
她拔下发簪,用十指为梳慢慢把一头乌黑丰茂的秀发重新绾起,绾成一个简单的发髻。
而后看向纪乾,一双水洗过般似的杏眸坚定而清澈,慢慢说道:“我见。”
不就是见一面么,齐王都已答应了还她身契放她离开,她就不信,魏玹会为了一个奴婢公然违逆自己父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