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最后一次见沈音,是在医院的抢救室外。
当时谢扬因为急病昏迷,已经在医院内抢救了三天。他从谢茴那里得到消息匆匆赶来,却被守在外面的沈音拿包砸在了脸上,让他从医院里滚出去,说自己不想看见他。
谢扬的身体其实还算不错。
虽然他设计院出身,加班熬夜多,但平时一直挺注重锻炼和养生,精神也很好。
不过这一切都止于他把谢迟赶出家门后。
到底是亲手养大的孩子,哪怕是自己说了要赶出去的,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
后来谢茴偷偷发消息给谢迟,说俩人看着他带着行李箱,消失在楼下之后就哭了。让他别难受,爸爸妈妈不是讨厌他。然而这件事却也从此就成了夫妻俩的心结,看到就会觉得难受。
几年不见,她的发色好像更黯淡了一点。
但比起当年在医院的憔悴模样,已经算得上是精气十足了。
她静静地看着谢迟。
过了很久,点点头说:“先进来坐,小茴,去把手洗了,给他们一人倒杯茶啊。”
“好嘞。”
谢迟垂了眼,低声说了句“好”。
只是在坐下的时候,喉咙却已经控制不住地痉挛,痛得他指尖发颤。
“我能回屋看一眼么。”他微哑了嗓音。
“……”沈音微微一停,过了很久,状似平静地说,“去吧,把你男朋友也带过去看看。就是你屋子我一直没怎么收拾,有点乱,你不怕丢脸就行。”
他当然不怕。
他只怕沈音根本不想要他,甚至连把家里一切关于自己的东西都给清空了。
他点点头,站起身来。
周越泽也立刻和他一起从椅子上起了身,跟着他进了卧室。
到了这会儿。
就算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
不过周越泽看破不说破。
他扫了眼谢迟的卧室,乐道:“你这房间可比我的整洁多了。”
谢迟的房间简洁得很。
只有窗边压着一片玻璃的书桌、整整齐齐摞着的书本资料、地球仪,和一些文具摆件。
窗户上还放了盆刚浇过水的玉兰。
看得出来,这家伙小时候应该是个老师长辈们都喜欢的乖乖牌,成绩大概也很不错。
不,应该说是相当好了。
毕竟杜南明能进Q大,全是因为家里有钱有人脉,最后才靠了点特殊关系,特招混进去的。但显然,眼前的这个人并不一样。
他视线一扫,挪到旁边书柜。
随后,在一张立着的相框前停了下来。
谢迟注意到他的视线,微微一顿。
旋即,不动手色地走了过去,将原本立着的相框压了下来,又找了几本书盖上。
做完这些。
谢迟转过身,接话道:“还好吧。主要我妈比较严厉点,最讨厌人在屋子里到处乱贴海报,所以看上去好像整洁一些。实际上一阵子没收拾,就基本也丢得乱七八糟了。”
周越泽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
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抬头看了眼时间。
谢迟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收拾起了房间,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塑料袋,将房间里和陆行朝有关的一切统统装了进去,打算等回去之后再销毁。
他没指望一趟就能解决他和沈音间的问题。
但有些东西,还是不要在他的房间里继续存在着会比较好。
不然他怕自己下次回来会难受。
他高中就给这人偷偷写过情书。
涂掉了名字,悄悄放进了信封里,到最后也没狠下心送出去。是担心陆行朝不喜欢自己,最后连朋友也做不成。
他套了好久这个人的志愿。
还忤逆了谢扬想让他报考建筑的想法,私心换了专业,想离他更近一点。因此被俩人痛骂了一顿,在家里关了很久。
毕业聚会的时候。
他借着酒劲偷亲了这个人一下。
对方动了动眼皮,没醒,他却为此懊恼又高兴了整个暑假。
东西太多了。
多到他数不过来。
谢迟给袋子打了个结,又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卷黑色的塑料袋,把东西套上。
等全收拾完了,才抬起头:“现在出去?”
“行啊,你收拾完了?”
“嗯。应该没有剩下的了。”
“那走。”周越泽起身,抖了抖外套,“让我尝尝阿姨手艺啊。别再来个甜口的了,我真遭不住那么多糖浆。”
谢迟不置可否。
虽然汤包这东西差异太大,各地方口味不大一样。但汤圆是甜的这件事,至少南北大部分人的一致默契。
他提起袋子,跟周越泽一起出了屋。
随后便和这人一起,坐在餐桌前吃了顿饭,留下礼物就一起告辞离开了。
这次回来,他本来也没打算呆上多久。
沈音愿意见他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剩下的,都可以慢慢再说。
零到一是最难的。
有了开始,之后的都能慢慢经营起来。
之前他跟谢茴提了换工作的事。
谢茴把他送到门口,压低了声音说:“你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再跟我说,不要一个人自己闷着。还有,以后记得多回来看看家里,现在妈跟以前不一样了,你别老记着以前那事儿啊。”
“行。”
她满意地清了下嗓子,随后又像是意识过来什么,冲周越泽讪讪道:“我不是挑拨你俩分居啊,没那个意思。就小迟他是个死心眼儿,太笨了,当姐姐的不训他两句他。就不懂得变通。哎……真是愁死我了!”
周越泽被她给逗乐了:“好的姐姐。”
谢迟扯了他一下,对谢茴说:“姐,那我俩先走了。”
“行行行,路上小心啊。”
“你姐姐还蛮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