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贵放下箩筐,扫了一眼桶里的泥鳅,笑道:“嚯,这么多,珠珠真能干!”他一笑,眼角就堆满了皱纹,仿若有一朵大波斯菊在眼角裂开了似的。
“我先拿进灶屋里,晚上当夜宵吃。”袁如珠快步进灶屋。
灶屋里,吴桂芳正在炒土豆片,见袁如珠进来了,道:“马上就吃饭了,哟,捉了这么多泥鳅?”现在因为化肥农药的大量使用,田地里野生泥鳅基本上已经灭绝,吴桂芳没想到袁如珠居然捉了这么多泥鳅回来。
“今天运气好捉了这么多,幺姨,晚上咱把泥鳅炸了当夜宵吃。”袁如珠放好桶,洗干净手后去端菜。
已至傍晚,堂屋里光线有些暗,为了省电不开灯,李长贵把桌子搬到院子里,准备在院子里吃晚饭。
袁如珠将菜盘子端到桌上,问李长贵:“幺姨爹,小夏呢?”
“在屋里写作业呢,我叫他。”李长贵朝西边的屋子喊了一声,“小夏,出来吃饭了!”
不多久,一个大概十一岁的小男孩风风火火地冲出屋子,“吃饭啦?哇,今天有炒肉!”
桌上放着白菜汤,酸水土豆片和炒肉,热腾腾地冒着香,小夏眼睛直盯炒肉,拿起筷子就去夹了吃。
“慢点吃。”吴桂芳给小夏夹肉,又给袁如珠和小秋夹肉,自己却一点也没吃。
见状,袁如珠给她夹肉,“幺姨,你也吃。”
“我吃不吃都没啥,你们正在长身体,得多吃肉补补,”说着吴桂芳声音低了下来,“你们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天天吃肉补身体,都是我和你幺姨爹不中用,赚不到什么钱,没法让你们天天都吃上肉……”
李长贵布满劳苦痕迹的黝黑面庞隐没在瓜藤阴影里,他说:“明儿我再去称点肉,给孩子们好好补补。”
袁如珠张了张嘴,然后垂目。幺姨家里日子挺难的,幺姨身体不好,干不了什么重活,全家就靠幺姨爹一个人种地养活,一周能吃上一回肉,日子也就凑合着过着。下一年小夏要上初中,小秋也该上幼儿园了,到那时家里负担会更重。
即便是日子过得这样艰难,幺姨和幺姨爹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接过来,贫苦的生活并未磨灭他们纯然的善良。
握住吴桂芳布满老茧的手,袁如珠说:“幺姨,等我以后赚钱了,咱天天吃肉,顿顿吃肉。”
闻言吴桂芳说:“我不求你赚什么钱,我只求你以后好好的,别再做傻事。”
先前袁如珠和亲生父母断绝关系后,自杀过,幸而救了回来。
“不会的,我不会再做傻事,你们放心。”袁如珠弯弯眼睛,瞳仁很清亮。
吴桂芳看了看袁如珠,前两天珠珠发了一场高烧,烧退后,她的性子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不似从前那般木讷寡言,胆小怯懦,整个人变得自信开朗了许多。虽然不知她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但总归这样的变化是好事。
夜渐深,堂屋里亮起灯,一家人都在灯底下编箩筐,小秋年纪太小,编不了箩筐,就坐在他们旁边,看着他们编箩筐。
时针指向九时,吴桂芳起身,“我去把泥鳅炸了吃,都饿了吧?”
袁如珠突然道:“幺姨,我去炸。”
这两天她想下厨,但吴桂芳说她才病愈,不让她下厨。一直没下厨,袁如珠有些手痒了。
吴桂芳摇头,“我去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