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波操作别说众人了,连谢岚裳都措手不及。
苏晓眼眶说红就红,双手交叠抵在额前,直接俯身下去,以头抢地:“求二公子大发慈悲,救我兄长!”
众人面面相觑,大殿内鸦雀无声。
“二公子。”苏晓直起身,眼中含泪,面色苍白而憔悴,楚楚可怜,“我知家兄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但,但念在家父年岁已高,此番灾祸,我兄弟姐妹非死即伤,唯有兄长一人能伴膝下。家父日夜揪心,为兄长病情饱受折磨,鬓间霜发苍苍,求二公子体恤医治我兄长,让他可以承欢膝下,让我父亲安度晚年!”
“至于家兄所犯之罪孽,我愿代为承担!”
“我愿为那未出世的侄子尽绵薄之力,为未过门的嫂嫂日夜祈福,祝她早日轮回,投得衣食无忧父母康健的富贵之家。”
苏晓说到最后,语气哽咽,一滴清泪敲到好处的滚落脸庞:“求二公子垂怜,救我兄长!”
“……”
谢岚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由得议论起来。
“可怜他一片孝心啊!”
“苏家小公子真是个好孩子,我都忍不住,呜呜呜呜……”
“太可怜了呜呜呜,太可怜了!”
“苏在野和苏饶纵有千万般错,可苏晓很无辜啊,何苦折磨他呢?”
“……”谢岚裳清冷的视线落到苏晓万念俱灰又可怜楚楚的脸上。
好家伙,跟他玩儿这套呢?
“谢门主,你看看苏晓都这么求你了,你就应了他吧!”
“是啊谢二公子,你就权当看在苏晓的薄面上,救救苏饶吧。”
“苏晓也是可怜,你就当成全他一片孝心嘛!”
“对啊对啊,反正你跟苏饶无冤无仇的,举手之劳救他一下,却能全苏饶和苏晓两个公子的孝道,多好的事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风向一边倒。
看的简秋满脸问号。
这都什么玩意!
夜郁目光极冷,眼底杀气沸然,他看向谢岚裳:“哥。”
是在征求同意。
谢岚裳举手制止,驳回了他“大开杀戒”的请求。
“成全孝道是吗。”谢岚裳瞥了眼泪流满面的苏晓,看向充当好人的修真界青年才俊们,“我成全他的孝道,谁来成全曲小芸的?”
众人一愣。
夜郁上前一步,声音冷如寒冰:“曲小芸家中尚有高堂老母,下有两个妹妹,全都不满十四岁,她们谁来管?”
苏晓急道:“我会将她们接到渝州,苏家会赡养她们一辈子!”
“晚了。”谢岚裳道,“曲母在得知女儿惨死后,悲痛欲绝突发重病,早已离世。至于那两个妹妹……你觉得她们会愿意在害死自己姐姐和母亲的仇家家里度日?少拿你的慈悲去恶心她们的生活。”
苏晓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众人哑口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和事老站了出来:“悲剧已经酿成,就别再继续痛苦了吧?况且曲小芸已得善终,连她都不纠结于此,放过了苏家,谢二公子何必越俎代庖呢?”
谢岚裳被逗笑了:“道友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那人一愣,方察觉口误:“不是不是,在下的意思是……”
“那我不管了,你也别跪在这里利用大众给我施压。”谢岚裳冷冷撇了下苏晓,“天下医修有多是,比我医术高明者也不在少数,爱找谁找谁去,那道友说的太好了,我不该越俎代庖,不该多管闲事,别来烦我!”
苏晓脑子当场空白:“谢岚裳!”
围观的谢岚雨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就是啊,苏家的破事我们谢家干嘛要管,一个弄不好还会招骂,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治好苏饶苏饶,有人就得说谢岚裳助纣为虐,帮助人渣;不治苏饶呢,又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二弟铁石心肠,跟鬼修沆瀣一气欺负活人,呵呵,话都让你们说了,左右都要挨骂,不如省点力气省点药材,让苏饶自生自灭去吧!”
谢大公子说完就走了。
谢听琴冷笑一声也走了:“一群蠢货,被利用还帮着数钱呢!”
夜郁不冷不热的说:“诸位如此言之凿凿,当心曲小芸去而复返,回来拔你们舌头。”
这句话可把众人吓得不轻,都是三十岁以下的青年和少年,对鬼神本就忌惮敬畏,再加上苏家灭门惨案在前,如今再听这话,岂能不怕?
“举头三尺有神明,低头五寸有鬼灵。”简秋神叨叨的哔哔,“横批,祸从口出。”
“哇塞,好精辟哦!”简鑫直鼓掌。
苏晓咬牙切齿,已经到了这一步,若就此退下,岂非前功尽弃?
他一不做二不休,猛地扑过去抓住谢岚裳衣角,放声大哭:“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二公子宽宥!”
谢岚裳真是服了他。
有些人爱面子,比如秦慕。同样的操作,秦慕是绝对绝对做不出来的。
但苏晓可以,他爱演,爱表现,喜欢博得大家的同情和心疼,喜欢做人人捧在手掌心的掌心宝。对他来说,这不是脸面扫地丢人现眼的地方,而是他大展拳脚表演的看台。
“你有什么错,别一厢情愿的往自己身上揽。”谢岚裳甩开他,“另请高明吧!”
“谢清荷,你明知道这世上除了你,无人能医治我兄长,你是当世第一医修,哪儿来的另请高明?”苏晓泣不成声,“你何必戏弄我啊!”
谢岚裳面色冷凝:“过誉了,若我真那么厉害,何至于隔三差五就生病卧榻。”
苏晓被噎住。
众人呆若木鸡,竟是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夜郁轻揽谢岚裳的背:“哥,走吧。”
“谢岚裳!”
苏晓这一嗓子,可谓震天动地。
谢岚裳回头一看,只见方才还我见犹怜的苏晓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嘶声力竭,字字泣血:“我看错你了!是我看错你了!我以为你宽仁大度,心慈手软,不想你竟这般小肚鸡肠,见死不救!我好失望,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啊!”
谢岚裳目瞪口呆。
这是……改变战术还是恼羞成怒啊?
苏晓一边骂一边哭,状若疯癫:“为什么为什么!我所崇拜所敬仰的二公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把怀瑾握瑜高风峻节的二公子还给我,你还给我!”
谢岚裳:“……”
这不是狗急跳墙,这是真的疯了吧?